那一团乌云似的黑气,转瞬分成了四五股飞消散在空中,露出工人们的脸。灯下,那几张脸面无血色,鼻孔处还惨存着几缕未散的黑气。
“阿姐!”
“是死人的怨气。”
慕瑶盯着那一团向上漂浮的黑气,眉头紧皱。
一个没注意,慕瑶已经满脸严肃地走上前去,径自推门进了屋。
“这是什么?”
妙妙瞠目结舌。
妙妙头皮一阵麻,紧跟着慕瑶闯进了屋里。
一团浓重的黑气从土坑中向上涌去,几乎遮蔽了他们的脸。
慕瑶已经站定在燃烧的火炉前,定定盯着她。那老妇守着炉子,似乎浑然没有觉察到来人,还在不断地弯腰从地上拢起多余的骨灰,撒进砂锅里,动作迟缓而机械。
飞扬的尘土带着草根、泥屑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丘,未几,地上被挖出一个大坑,挖土的工人们飞地扔掉铲子蹲下身来,七手八脚地从里面抬出了什么。
“请问……”
慕瑶紧抿嘴唇,抬手指向了角落,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红色的黯淡灯笼下,四五个人围聚一堆,拿着铁锹和铲子,飞地上下挥舞,影子虚化成无数道,一时间群魔乱舞。
她试探着开了口,可眼前的人没有一点反应,就好像他们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墙壁。
诡异的是,人们来往忙碌,却没有交谈声,甚至连脚步也难以察觉,一切悄无声息地进行着,静得能听见风过树丛的声音。
慕瑶一把抓住老妇不停动作的胳膊,抬高了声调:“看着我!”
晚风将木屋上悬挂的盏盏灯笼吹得左右摇晃,灯笼出暗淡的红光,灯下有无数散乱的人在忙碌地走动,在地面上投下晃动交错的影子。
老妇抬起满脸皱纹的脸,浑浊的眸中没有焦距,胳膊被慕瑶抓着,可手指还在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就好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主角团放轻脚步靠近,沿着草丛中铺好的石板路来到制香厂前。
慕瑶猛地撒开手,老妇跌在地上,又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接着重复捡骨灰、倒骨灰的工作。
怀里的小女孩睡得正香。
“……”
柳拂衣面色警惕,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灯火,将手指贴在唇上,无声地比了一个“嘘”
。
慕瑶冷静地转过脸来,一左一右往外推着紧跟在后面的慕声和妙妙,压低声音:“这些确是白天在制香厂劳作的工人。他们都被人控制了,我们走。”
妙妙有些震惊:“李准不是说,制香厂只在白天开工吗?”
甫一出门,果然又有几个人兜着新的骨头残渣进门了,匆匆的身影与他们擦肩而过,就好像不存在于同一个时空。
制香厂里灯火通明,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红灯笼宛如赤红的游蛇,蜿蜒到了远方。
不远处,三三两两聚拢的工人,无声地挥舞着铁锹,一朵朵暗淡的红灯笼摇曳着,墙上地上充满纷乱的影子。
窗棂里卡着的落叶被风吹得咔哒作响,门上贴着的澄黄符纸,在风中卷起一个小小的角。
她迈出了房门,先左脚,后右脚,随即立刻扑倒在门口,靠着墙剧烈喘息着,散乱的鬓被汗水沾湿,打了卷儿,凌乱地贴在额角。
两眼死死地瞪着那空荡荡的小床,良久,视线下移,落在床旁边的墙面上,再转,望见了紧闭的门。
她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挣扎到了岸边,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