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眸子一瞬间如同倒映了漩涡,那一张鲜活的脸在重重光影中迅幻化,周身弥漫着光晕,刹那间美艳不可方物,那是一种奔向癫狂和死亡的艳丽。
“……”
郡守的眼里也泛上一丝水光,他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你……还梦见什么了?”
他的声音恍若天上弦乐,轻柔而蛊惑,“你想不想做郡守?”
“不要新裙子了。”
她鼻子一酸,“只要爹爹好好的。”
“我……我想做郡守。”
他两眼直。
郡守的脸色变了变,一丝不安涌上了眉间,他又擦了擦汗,强笑道:“妙妙做噩梦而已……”
神色犹豫了片刻,还是松动了,沉吟许久,“那样的话,我家宝儿以后就不常有新裙子穿了。”
“可惜,太仓郡已经有了郡守,你应该怎么办?”
“爹爹,不管你们是不是对清廉二字嗤之以鼻,孩儿只知道,穷死总比横死好,胆小的比晃眼的活得长!”
“我……我……”
他说不出口,汗珠一滴一滴顺着鬓角流下来,淌入衣领里。可是当他看到少年的眼眸,瞬间便迷失在那无边星河般的漩涡中,“我应该……应该取而代之。”
除了看不过眼,她还觉得事蹊跷。
“如何取而代之?”
他循循善诱。
凌虞的爹也不是她的爹,她本可以不管这些事的。可是她看不过眼。
“我……我告他!”
他的眼光倏地一亮,两眼赤,闪着疯狂的光,“我有证据,我有他侵吞赈灾款的证据……这是大罪,他就会被革职了……到时候,到时候……”
就是那个十四岁的丫鬟,穿了她的衣服和鞋子,脸蛋像腐烂的苹果,衣冠不整地横死在湿冷的泥地里。
“可是官官相护,你怎么告他才会稳赢?”
当然有人要替她死的。
“我去……我去找陈太守……他与郡守是死对头……只要,只要把账本交给他……他一定,一定会报复……”
郡守府里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要么被生擒,要么与父亲一起葬身火海,全府只走脱她一个,被托付给了拂衣和慕瑶,从此沦落天涯,于是才有了后面的是是非非。
“嗯。”
慕声立直身子,两手伸到背后,将头上的带系牢,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