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沉寂良久的监武司内,武榜再度闪烁起一阵金光,刹那之后位处五十甲的两道姓名陡然消失不见,转而化为另外两道崭新的姓名。
慕容明珠。
谢相才。
皇宫之内,先前那一处爆出滔天剑气的破败巷口,两道身影前后站立,各自持剑作搏杀状。
待得方圆数十里内的杀气消失殆尽之后,方才相继将手中长剑插回腰间剑鞘。
慕容明珠赶忙从腰间取出恢复内力的丹药,一股脑儿地丢进嘴中,平复了下有些紊乱的气息后,这才偏头对身旁的谢相才说道,“小师弟,感觉如何?”
谢相才开怀一笑,活动了一番手脚,点头道,“尚可,还有一战之力。”
慕容明珠不置可否,两人并肩旋即转身离开这处是非之地,只留下废墟中两道奄奄一息的身影。
万机阁内,徐洪卿双手按压这太阳穴,长吐出一口胸中浊气,有些肉疼地转动着手中的两颗核桃仁。
双子剑他养在宫中多年,那两人办事向来利索,此番失去两个得力干将,怎叫徐洪卿不肉疼?
但是现在还不是对不老仙师徒正式出手的时候,若是贸然刺杀或是暗地里摆一道,那和自报家门没甚区别。
慕容明珠叹息一声,忽然顿住脚步,抬头看向一处宫墙。
谢相才顺势看去,心中了然。
他轻声道,“师兄,燕妃娘娘寝宫之外定然还有更多实力强悍的大内护卫看守,咱们要是想去见她还得另寻机会。”
慕容明珠有些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手掌不由再度攀上腰间斩龙剑。
此处天地,龙气最盛,斩龙剑之上的杀气,同样也最盛。
两人行走于大小宫殿之中,步行刚百余步,耳畔忽然传来虎颉的声音。
“两个臭小子,抄近路去东宫门,老子备了车马!”
慕容明珠闻言不解,但是见身旁小师弟脚步陡然加,还是紧跟其后,边在皇宫沿途廊道的屋檐上飞掠,边问道,“师父突然把我们只出去做什么?”
谢相才扶额,“师兄是不是被此方天地的磁场压得气血不通了?当初看你教我练剑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不聪明。咱俩刚杀了大内的两个高手,先前朝堂上那么多人对师父和咱们分庭抗礼,咱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人,师父不得给我们擦屁股啊?”
慕容明珠猛拍脑门,恍然大悟,与身旁小师弟一齐越过高十数丈的东宫门,在半空划过两道夸张弧度,最后稳稳落在地面之上。
宫门之外,果然停着一辆单驾马车,马车通体灰褐,在街道之上行驶时,顶多被认作是某些商贾小吏的座驾。
谢相才环视四周,确认周围无人注意时,拉着慕容明珠掠上马车。
二
驾车之人身着一袭墨黑长袍,全身笼罩在阴影之中,他见谢相才师兄弟两人上车,挥鞭一抽马背,马车朝着宫外小径疾驰而去。
马车驶入街道之后度骤降,趋于平缓地行驶在人群之中,并未喝退沿途百姓,也未任由马匹随意嘶鸣。
谢相才和慕容明珠挤在车厢之内,空气越稀薄,最后谢相才迫不得已地将脑袋探出马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街道之上清新的空气。
街道一侧,身旁跟着两名侍女的少女,不经意间回眸一瞥,手中陶罐坠落于地。
少女直起身子,踮起脚尖朝马车逐渐远去的方向张望,心跳悄然加。
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车夫,将马车驶入一处僻静的后院,方才下车卸去一身颇为累赘的黑袍,伸了一个懒腰,伸手摸了摸头顶光秃秃的一片,随后摆着样子捻了捻手腕上戴着的念珠,伸手拉开车帘。
谢相才和慕容明珠看着面前的年轻和尚,不由一怔,随后相继下车,绕着和尚走了一圈,不约而同地惊疑出声。
“话说你个小和尚为什么要神秘兮兮地披个斗篷,搞得像个不可见人的大人物一样。”
慕容明珠待得神识窜回体内,确认面前的和尚没有杀意之后,方才撇嘴问道。
和尚没有理会慕容明珠,反而是伸手向谢相才道,“有没有一文钱?”
谢相才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顺手从腰间掏出一文钱,放在了和尚摊开的掌心之间。
少年抽回手来的时候一个哆嗦,满眼震惊地看着面前嘴角咧到耳根的年轻和尚。
先前自己所做的一切行云流水,事后谢相才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听话地便是将一文钱交到对方手中。
和尚将掌心中的一文钱抛向半空,再握入掌心,对着谢相才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地鞠了一躬,“感谢公子的酒钱!”
谢相才哑口无言,年轻的和尚晃悠着脑袋,双脚流光乍现身形陡然消失。
仅是几息时间,和尚的身形划破长空落于马车之顶,手中捧着一瓢气味极其浓郁的烈酒。
年轻和尚饮下一瓢烧酒,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开怀大笑道,“二位公子,在下安康寺戒律师父,专管清律戒规。我俗名于普,如今法号普度和尚,你们随便怎么叫我都行。”
于普吧咂了一下嘴,随手将手中半边瓜瓢甩飞出寺庙后院的院墙,翻身跳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