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一会儿,将电脑关机,然后将小伍走之前帮她烧的那壶开水缓缓倒入主机机箱。她试着再次开机,电脑没有反应。许棠松了口气,然而方才窥知的秘密又立即如大石一般将她心脏紧紧压住。‐‐第二天一大早,许棠跟周险一起去门诊输液。周险拄着拐杖缓缓下楼,方举在一楼促狭喊话:&ldo;险哥!轮椅已经备好了!&rdo;许棠忍俊不禁,瞥见周险的神色,又立即憋住笑意。周险低哼了一声,缓缓扫她一眼,&ldo;许海棠,要不要我废了方举的腿,你帮他推轮椅?&rdo;许棠立即敛了神色。仍是小伍开车,方举坐副驾驶,许棠和周险坐后面。小伍开始非常平稳,刹车或者加速都丝毫感觉不到颠簸,车子沿着江堤,一路开去鹿山人民医院。许棠曾经来过鹿山人民医院给奶奶买药,当时父亲刚刚去世,家中一片愁云惨淡。许棠跟奶奶睡一个屋,每回夜里都能听见奶奶的叹息声,不知疾病之痛与丧子之痛,哪样更甚。而许棠妈妈,经过了最初几日的哀恸之后,反而摇身变得干练泼辣。仿佛滩涂上的芦苇,疾风怒号之时,弯而不折的苇竿愈见其坚韧秉性。方举跟在小伍身后,跑前跑后帮忙张罗,许棠陪在周险身旁,方举过来一次,她便忍不住打量一次,心里反复想着昨日看见的那张照片。护士过来给周险输液,方举总算消停下来,他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抬手擦了一把,&ldo;险哥,吃不吃东西?&rdo;周险摇头,待护士端着盘子走了,忽抬头对方举说:&ldo;帮忙去六楼看一下。&rdo;方举愣了一下,&ldo;哦&rdo;了一声。许棠心里闪过无数疑问,目光一直追随方举,直到他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周险不咸不淡的声音忽然响起:&ldo;你这么愿意看他,怎么不跟着过去?&rdo;许棠顿时回过神来,看周险神色淡漠,张了张口,却是没能找到解释的话,最终只能低头沉默。周险掏了支烟出来,伸手去摸打火机,许棠连忙制止:&ldo;这里不能抽烟。&rdo;周险看她一眼,停了动作。过了一会儿,掏出一张纸币递给许棠,&ldo;许海棠,去帮我买两斤荔枝。&rdo;外面日光灼烈,幸而水果摊出门就有。许棠问了几个摊子,价格相差无几。她随意挑了两斤,拎着塑料袋往回走。走到大厅时,右手边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没看见许棠,径直拐弯往门口走去,许棠一愣,立即出声:&ldo;陈一鸣老师!&rdo;那人停了下来,转身看见许棠,一时惊讶,随即笑道:&ldo;许棠?你怎么在这里?&rdo;许棠飞快走到他身前,笑说:&ldo;有个朋友在医院输液,陈老师您呢,现在在县里教书吗?&rdo;陈一鸣笑着摇头,&ldo;回来探亲。&rdo;许棠读高一的时候,陈一鸣刚刚大学毕业,到渡河中学实习任教,教许棠和另一个班英语。他是枝川大学英语系的,发音标准口语流畅,在渡河中学这样一个师资力量薄弱的学校,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源。许棠跟他学了半年,英语成绩突飞猛进。陈一鸣除了英语教得好,长得也好,眉目清俊,笑容温和,在闭塞的渡河镇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有他这般的气质。暌违两年,许棠乍见陈一鸣,高兴得无法从千言万语中理出头绪,陈一鸣主动问她:&ldo;高考考得怎么样?&rdo;许棠仰头,眉眼间全是掩饰不住的骄傲,&ldo;枝川大学。&rdo;陈一鸣微讶,&ldo;成我学妹了,&rdo;又说,&ldo;&ldo;有手机吗?&rdo;许棠立即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陈一鸣,陈一鸣输入一串数字存好,递还给她:&ldo;我在市里工作,要是需要我帮忙,随时联系,我今天还有点事,就先走了。&rdo;许棠忙不迭点头,目送陈一鸣出了医院,方才提着荔枝,转身回去找周险。‐‐方举翘着二郎腿坐在c黄边给周险汇报情况,&ldo;刚才在六楼厕所里碰见一个人,长得跟你忒像,吓了我一跳。不过那人面皮比你白,斯斯文文的。&rdo;周险没在意,&ldo;我妈怎么样?&rdo;方举敛了神色,&ldo;阿姨气色比上回见到好多了,医生也说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一周,兴许就能出院。&rdo;周险&ldo;嗯&rdo;了一声,将目光投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