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反应引起窸窸窣窣的小笑声,施冉便抓着这机会,想出一口气:“夫子有所不知,温小姐志不在文,进书院也不过想多识几个字罢了。”
笑声一下子大了许多,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他们长宁的人,贯是如此。”
殿内一时间哄闹起来,长宁与千山积怨多年,自是处处争锋相对,场面有些不可控。
温梨笙却不在意这些,她弯着腰,继续去烦谢潇南:“世子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谢潇南目视前方,像没听见似的。
温梨笙真想问一句:你聋了?
游宗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手持书卷颇是无奈的站着。
正在这时,众座位的后方传来温浦长的声音:“游少卿见笑,我这女儿自幼不喜读书,对书院所授内容都一知半解,你方才的问题她自然是答不上来的。”
温梨笙一听这声音,当即乐开了花,扭头喊道:“爹!”
温浦长身着颜色深沉的官袍,身量修长面容白净一点胡茬都没有,眼中含着浅淡的笑意,是个典型的读书人。
他看上去十分温和:“听闻笙笙来参加游少卿的授课,我知她性子调皮怕她惹事,正巧也路过此处,便顺道来看看。”
说是顺道看看,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的很,这温浦长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人欺负他的宝贝女儿,别看他从表面上看上去板板正正的,总是严厉的样子,实际上若不是过分溺爱,温梨笙也不会被养成这个样子。
游宗一见温浦长,当即双眼亮,忙放下书卷大步迎来:“郡守大人说笑了,方才这姑娘一进门我就察觉出她与旁人不同,难怪瞧着模样标致又行事端庄,竟是郡守大人之女,姑娘家不喜读书也无甚大事,毕竟百无一用是书生嘛。”
整个大殿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
温梨笙:“……”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坐了一屋子的书生?
游宗丝毫没察觉自己拍马屁拍的有问题,对温浦长满是崇拜,书也没心思教了,恨不得化身一只小狗狂摇尾巴:“郡守大人一直忙于官署之事,不知道今日可否有幸能够邀请大人共用午饭?”
温梨笙早就知道他脑子是有问题的,不然前世也不会一连好几日都赶在日头刚出之时站在院中砰砰打铁。
温浦长愣了一下,而后道:“我来这边是有事情要做。”
游宗的表情瞬间变成失落,他搓搓手欲言又止。
正在这时谢潇南站起了身,对温浦长说道:“温郡守整日忙于官署,也该适当休息,正好我也有事相告,可能留郡守同吃午膳?”
温郡守立即颔应道:“世子既开金口,下官莫敢不从。”
“爹,我也要一起吃!”
温梨笙赶忙往上凑。
“你过来。”
温郡守冲她招手。
温梨笙便离席,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跟着他走到了殿门外,两人的影子印在殿门内,隐约看见温浦长敲了一下她的头,她抱着脑袋缩起脖子。
殿内顿时议论声起,惊奇羡慕的语气混在一起,有些杂乱。
“看见了吗?沂关郡的郡守对世子这般尊敬……”
“这从奚京来的状元大人,好像有点钦慕咱们郡守哇。”
“这些我们平日里挤破了头都不能攀谈一句话的高贵人物,温梨笙随随便便一个撒娇就能一起吃饭,到底是人同命不同。”
声音入耳,谢潇南觉得有些吵了,他唤道:“子业,继续授课。”
游宗叹一口气,将目光从门口依依不舍的收回来,敛了敛神色走回原位,接着方才的讲授继续。
议论声止,殿中安静下来。
温梨笙头上挨了一下,虽然不重,但还是捂着脑袋哼哼唧唧的装:“我说我怎么就记不住授课内容,原来是爹你给打的。”
温浦长瞪她一眼:“你这脑袋本来就是猪油做的,记不记得住跟我打的没半分关系。”
温梨笙控诉道:“怎么能骂人呢?”
“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贼头贼脑的伸着个脖子搅扰世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怎么能是搅扰,我是在跟世子进行友好的交流。”
温梨笙为自己辩解。
“世子不喜陌生人靠近,你如此烦他,当心惹怒他。”
温浦长道。
温梨笙却狡黠一笑:“放心吧爹,前几回我惹怒了他时只要说我是温郡守的女儿,他就不会生气了。”
温浦长凉凉道:“哪天我们温家毁在你手里,我是一点都不惊讶。”
温梨笙谦虚道:“怎么会呢,眼下我若是与世子打好关系,对我们温家也是莫大的帮助是不是?现在郡城里都像攀谢家的高枝,咱们温家也不能落别人一头啊!”
温郡守听后觉得很有道理,认同的点头:“不错,世子是谢家嫡系单脉,他就代表整个谢家,与他交好自是百利无一害,正午你随我一起吃饭,你多多奉承他,我教你几个词,类如‘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才貌双绝、气度不凡’等……”
温梨笙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爹,你可真是也一个合格的昏官。”
胆小、贪财、谄媚一个不落。
温浦长抬手要打她,温梨笙忙说自己记住了,缩着脖子跳进大殿内,冲他摆手:“爹,我先进去畅游知识的海洋了,回见!”
温浦长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双眼微弯泄出些许笑意,而后一拂官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