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居修真界高位,乃是一宗宗主,雷霆一怒令人肝胆俱裂。
哪怕笃定他顾及情分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宫妙华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急急忙忙往赤焰魔君的怀里依偎过去,寻求靠山。
赤焰魔君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闪烁片刻,才叹气说道,“虞兄息怒。因妙华有孕,我忙于照顾她疏忽了悠悠令她生病,实在是我的不对。”
他一个做继父的如今再三赔礼道歉,虞宗主却对这种虚伪并不体谅,冷冷地说道,“就算生病,可消瘦如此,只怕也不是普通的疏忽。”
若是生病给认真看顾,那也不会如此羸弱。
他便怒声说道,“当年你抱着这孩子,哭着说她是你的命根子,说她不在你身边你就活不成。我也想着,这孩子尚在襁褓,母亲照料必然比我贴心。”
且那个时候宗门出了大事。
前任太古宗宗主,他与宫妙华的师尊游历修真界,骤然本命元神灯熄灭,竟不知何故,不知于何地陨落。
又有修真界七宗四城十族之盟来者不善。
他身为太古宗宗主,既要与这新订盟约的诸宗勾心斗角守住宗门利益,又要去寻找将他培养成人,视若生父的前任老宗主。
内忧外患,他心力交瘁。
就算顾念孩子,也没有办法全心照顾她。
所以当年宫妙华身为孩子的亲生母亲,她说想要带她再嫁好生照顾,他也就答应了。
这些年,虽然他繁忙于这种种要事不能亲自过来看望女儿,可素日里抚养孩子的各种天材地宝,他都让人送来不少。
如今刚刚诸事和缓,他连招呼都顾不上就赶忙来看女儿,却没有想到仓促上门,见到的却是一个这样消瘦病弱的孩子。
他目光锐利,紧紧盯着宫妙华,轻声问道,“是你又有身孕,觉得悠悠是个拖累了?”
他与宫妙华一同在前任宗主座下长大,自然也知她性情,冷冷地说道,“既你们夫妻情深,也已有了骨肉,你又有了心头肉,那把悠悠还给我。”
他并不是纠缠小事牵扯不清的男人,与这夫妻俩吵闹孩子的事,远不如将孩子先要回自己身边。
听到他这话,赤焰魔君狭长的眼底露出淡淡的笑意,宫妙华与他对视一眼,也露出几分轻松,不由咬着红唇说道,“大师兄既然这样说,我与夫君自然无不从命。”
她一点要挽回孩子的意思都没有。
虞宗主的嘴角露出淡淡冷意。
她忙不迭要把孩子甩掉,恐怕他的女儿在这段时间里过的就是被嫌弃冷落的日子。
高大威严的男人闭了闭眼睛,恨得心疼。
“大师兄,原是我对不起你。可……不是我嫌弃这个孩子,是她,都是这孩子的不对!她怎么可能会生病呢?她,她可是我宫家血脉。”
见他颜色不同以往,宫妙华也忍不住畏惧了几分,心里格外忐忑。
若说她自出生以来在太古宗长大,从小得师尊慈爱,又有宗门师兄弟护着她,娇生惯养无有不应。
哪怕当年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可那样的奇耻大辱,他也不过是一笑而过,放她自由并未追究。
大师兄从小就爱护她。
可这一次他竟然对她发了火。
到底是从不受委屈的性情,哪怕赤焰魔君握了握她的手让她不要说话,这得世人钟爱从不知苦痛的妙华仙子也忍不住红着眼眶抱怨说道,“我宫氏一族的嫡系血脉,怎竟敢如那低劣的凡人一般生病,竟还浑浑噩噩发烧烧了大半年!大师兄,你不知道,这孩子她发烧不说,你再看看她的身子骨这样羸弱,哪里是能修炼灵气的样子!她还笨得话都说不利落。真是给我宫氏丢脸!”
宫妙华出身名门,乃宫氏最后一位族长的独女,血脉极贵。
宫氏一族的血脉传闻来自于上古上界的古仙人一脉,听说那上古的古仙们初降生便是仙阶,与那些天生还要与天地争命修炼的寻常修士云泥之别。
只是如今的修真界早就与上界大洲断绝,那些稀罕的血脉到了如今,也只剩下宫氏这一族罢了。
虽然血脉已极稀薄,不复传说中出世便是仙阶的资质,可宫氏一族的修士降生便大多是净髓之体,经脉血肉骨骼都极纯粹,完全不是寻常修士凡夫俗子能够相提并论。
修炼进展极快。
哪怕受限血脉人丁不旺,却各个都是修炼的天才。
因这些缘故,千万年来修真界中诸族想与宫氏联姻生下血脉优秀的孩子的不是一个两个。
可宫氏自闭,只与廖廖几家亲密附庸之族联姻,血脉从不外流。
若不是百多年前宫氏突然招来莫名祸事,一夜惨遭灭门,宫妙华也不会被抚养在太古宗。
她一向自傲自己的血脉超绝,也自得自己的血脉儿女会与旁人的那些凡俗血肉不同。
可谁知道虞悠悠却用实际行动给了她一个大耳光。
她竟然一病病了半年,几乎粉碎了宫氏血脉超然的美名。
因为这孩子,她在魔城不知听了多少的嘲笑,受了多少委屈。
她怎么爱的起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