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今夜没有月牙儿,周围依旧漆黑一片。因为多了三个人作伴,明月躺在黑暗中,没有了昨日的惊慌害怕,但也没有了昨日的新奇欢喜。
一旦喜欢上萧繁,就如同坠入冰窖,她陷得越深,就越感觉冰冷憋闷。
她庾明月,一介弃妇,凭什么去喜欢萧繁。萧繁的优异,不是她能用言语表达得了的,他高高在上,而她,早已被世人视为污泥。
萧繁能喜欢她?简直是痴心妄想。要说萧繁会喜欢她,世人宁愿他去喜欢府里一个出身卑贱的丫鬟。
就算他未成亲又如何,他们终究一个高高在上,一个连抬头仰视他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萧繁为什么偏偏会选她一同前行。如果是可怜她,想帮她,可以直接施舍给她些银子,大可不必费如此章折。
这样一来,不仅会惹她胡思乱想,还惹来一圈人的猜忌,一群人的唾弃。
唾沫星子是能淹死人的。
明月将一只胳膊垫到枕头下,反复想着白天和申妈的谈话。申妈只是一个下人,哪怕是萧繁的奶娘,地位不同于寻常的下人,也不会自作主张说她那些话,她之所以会提点自己,一定是受命于人。
看来她已经受到萧府的重视了,他们注意到她,不是因为她有多优秀,而是因为她是一个弃妇,一个带着孩子曾经遭受夫家抛弃的女人。他们坚信萧繁不会对她存在任何喜爱,只是碰巧她的为人能帮助他完成任务他才会选她当助手。即使如此,他们还是让申妈不遗余力地提点她、监督她,怕的是她不守妇道勾引萧繁,坏了萧繁的清名。
在古代,女人被休弃的原因有许多种,不管哪一种,只要犯了夫家的忌讳被扫地出门,但凡要些颜面的,都不该活于这个世上。那些被休弃后自尽的,反而能落下些好处,像她这样苟活于世的,只能会惹来更多猜测。
所以这一路上,她不能和萧繁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即使是正常的交流,在让人看来也是她居心叵测。
累,真的好累。
也许是她辗转反侧睡不着惊动了凝苒,正在熟睡的凝苒突然间“哼哼唧唧”
地扭动着胳膊,头来回摇摆着。
她不似别的婴儿那样嚎啕大哭,凝苒只是扁着嘴,抽抽搭搭地哭,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凝苒平时都是乐呵呵的,很少哭。尤其是在夜里,她这样哭还是头一回。明月一只手托住凝苒的头,轻轻将凝苒抱起,搂在怀里,轻轻摇晃几下,凝苒还是止不住地哭。
见这招没用,明月猜是自己惊扰了凝苒。平时凝苒除了吃奶的时候有些动静,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今晚她烦躁难于安睡,她们母女连心,凝苒也感受到了她的焦躁,故而惊醒。
“对不起,对不起,”
明月喃喃地说:“娘亲有你就够了,还胡思乱想什么。谁也比不上我的凝苒,娘亲有你,就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缺了。”
明月拍着、哄着,凝苒才算安静下来,哭是不哭了,眼睛依然半睁着不肯入睡。
门外传来细碎的声响,门推开了,光磊举着油灯走了进来,屋内立马明亮起来。
明月轻轻擦去凝苒脸上的泪珠,很是心疼,看来凝苒哭的很伤心。
光磊把油灯放到桌子上,轻声说:“我怕惊动申妈她们,就没有敲门,没有冲撞到姐姐吧。”
明月知道光磊不是个不懂礼数的人,他这么冒失地进来,还害怕惊到申妈等人,一定是有话要对她说。白天她们都在场没机会,晚上又怕她睡着,这会儿听到凝苒醒了,正好寻思着机会过来,就说:“我们是姐弟,哪有冲撞不冲撞的。你放心,她们只是我们名义上的仆人,不会过来的,见你过来,她们更不会起身,你来找我一定是说事情,不用担心她们会听到,有什么说什么吧。”
光磊没有说话,先伸出手来抱凝苒,凝苒看到是他,立即举起胳膊让他抱。
光磊熟练地拍哄着凝苒,看凝苒不哭不闹,睡意朦胧地盯着他看,嘴角上扬浅笑了一下。看他对凝苒疼爱的样子,明月猜想当年月娘的亲舅舅也不会如此吧。
轻晃了凝苒一阵,光磊这才张口说:“我是有话要对姐姐说,如果不说出来,我睡不着。”
明月“扑哧”
一笑,说道:“你小孩子家还有睡不着的时候。”
嘴上虽然说笑,内心却是无限的悲凉,光磊作夜就没睡好,暗说他该一沾枕头能能睡到天亮的,他竟然如她一般不能入眠,肯定觉察到了什么。是劝她不要痴心妄想,还是安慰她趁早改嫁让世人安心。
光磊却一字一顿地说:“别人都认为你与萧公子是云泥之别,弟弟也是这么认为的,你是天上的云,他是地上的泥,他配不上你。”
明月又惊又羞,含糊说:“什么配上不配上的,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