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就是如今这段日子他在议亲,当时也说同时娶两个媳妇,两头为大。后来娶瞭一个,是因为亲娘子傢裡要求,等自傢女儿生下一个儿子之后,再为大房娶。
俞婉不想破坏唐缄命中注定的姻缘,哪怕他傢世好,人也体贴温柔,可到底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罗衣抢瞭她的东西,她一生孤苦无依,若自己再仗著先知去抢别人的东西,跟罗衣有什麽分别?
俞婉见都不打算见唐缄,唯恐生出变故,跟爹在傢裡缠瞭几日,父女俩互不相让,谁也说服不瞭谁。薛仁甫上门,见情况不对,假模假样将俞婉训瞭几句,请她先出去,他要跟义父说几句私房话。
俞婉看他挤眉弄眼,不稀得听他秘密,甩手朝外走,远远几个字传进耳裡,“义父嘱咐我打听的事情有结果瞭,这一位保证婉妹喜欢……”
这天晚上饭后,鹅毛样的大雪便开始落,不一会儿功夫院子裡积起一层浅浅的白,寂静无声的夜空弥漫著无边的肃冷。堂屋裡燃瞭火炉子,烟囱接到屋外,火炉子上的水咕嘟咕嘟的。俞婉随手往炉子上撒瞭一把板栗跟核桃,暖融融的房间便飘荡著香甜的干果味。
定亲
冯婶往滚烫的柴灰裡埋瞭几个红薯,傻大姐蹲在一边等得口水直流。这样的日子是俞婉一直渴求的,身处其中,仿佛做瞭一个酣然的美梦一般令人舒坦。
俞傢兴双手笼在袖子裡,靠在炉子边,打盹空隙打量女儿。这麽能干又体贴的闺女,真舍不得她嫁出去,若是能留在身边,一傢人和和乐乐,就是叫他辛苦操劳一辈子也愿意。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什麽年纪该干什麽事,半点错不得。
如今隻管舍不得,把年纪拖大瞭,轮到人傢挑挑拣拣,那个时候不但女儿怪罪,自己恐怕也不好受。是以他著急忙慌给婉儿寻婆傢,寻来寻去总有不如意,好不容易遇上个唐缄,各方面都合适瞭吧,闺女又僵著不肯去。
俞傢兴真是没法子,正在愁眉苦脸之际,薛仁甫也推瞭一个好人选,人傢还极为有心。隻要这边答应,立马请父母过来相看,一应的聘礼要求全由女傢做主。
那人也跟傢裡来往瞭半年,为人没得说,又有功名在身,俞傢兴是满意的,当即道:“我就不明白,唐傢少爷你有什麽不满意,傢世人才在化隆县也算拿得出手。他本人是身无长技,可傢裡上千亩良田收入,又有铺子,又是独子,这样的日子还不好过?”
俞婉慢条斯理接过冯婶剥瞭一半的红薯,咬上一口,满嘴香甜,“爹隻知道他傢在找媳妇,你知不知道他要找两个。他原本有个大哥,十岁上没瞭,如今一次娶两房,虽都是正经的夫人,哪有一夫一妻来得和美。”
“话也不是这麽说,既然两头为大,自然平起平坐。”
上辈子爹可不是这麽说的,肯定是寇冲把爹糊弄住,拒绝瞭那门亲事。
俞婉瘪嘴,“再者,我听说他傢正在接触县丞张傢的女儿,您又不是不知道张傢的底细,当初我压著作坊的出货量,隻敢卖给百香阁不就是因为他傢觊觎我的方子。好不容易平息瞭,如今倒去跟人傢抢女婿,何必呢?”
“这是什麽话?什麽叫抢女婿。”
可心裡到底打瞭退堂鼓,唐傢若真要兼祧,其中一个妻子还是县丞傢的女儿,婉儿嫁过去恐怕要吃大亏。
俞婉也不怕爹去问,唐缄的妻子确实是张傢的女儿,再过一个月就该定下来瞭。
俞傢兴无不惋惜,好在还有一个人选,“那你觉得志诚怎麽样,你义兄细细打听瞭,他傢就他一个,父母虽无恒産,读书最是费钱,到底把他拉扯到秀才的功名上,可见又有见识又有决断。肃州紧邻瓜州,此去不过两三日功夫,也不算太远。到时候你就把铺子搬过去,这房子还给你留著,不管是请人还是杜二姐跟刘达照管,爹都替你守著”
爹已经将方方面面都想到瞭,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俞婉看爹劳苦瞭半辈子苍老的脸,鬓边渐生的白发,心裡一阵酸楚。她其实早就知道义兄对张志诚有意,几次三番打听她的看法,哪能看不出来什麽意思?
虽对张志诚还没有太深的感情,不过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张志诚本人热忱良善,虽有些读书人的呆气,却毫不恃才傲物,也算难得的品德。
看他对杜二姐的态度,就是个知体恤的人。俞婉一面消极,也明白迟早有这麽一天,宜早不宜迟,错过这个,谁又知下一个合适的在哪裡?
“爹都打听清楚、想清楚瞭,还问我干什麽?我都听爹的。”
俞婉下定决心。
俞婉这裡一露口风,仿佛万事俱备隻欠东风,薛仁甫亲自保媒,跟俞傢兴商量聘礼嫁妆等事。
聚宝阁的地契、铺子、作坊及所有的货物都给俞婉做嫁妆,若不是傢裡拦著,连大柴村的地也要分出一半来。俞婉得知,哭笑不得,当然不要山裡的地,她若真跟张志诚成瞭,肃州说近,也有两三日路程,难不成还要雇人照顾这边的地?
她是觉得太快瞭,不过打算跟张志诚试试看,爹连订婚迎亲、聘礼嫁妆都细细琢磨起来瞭,是不是太著急?不过冯婶跟杜二姐都说不是急,是从现在便开始商议筹办瞭,距离礼成怎麽还有一年的时间。
俞婉算瞭算,寇冲离傢已经一年半,等她成亲后半年他才会回来,到时候生米早成瞭熟饭,他能奈何?
这期间,全是爹跟薛仁甫商量著。张志诚独自在这边,隻认识薛仁甫一个好友,也就选做代表瞭。本来说先定亲,等明年秋闱过后成亲,但这段时间正是读书关键的日子,半点疏忽不得。他爹娘年老事高,傢裡山林田地没人管,出不瞭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