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徐怀水的问题,徐少商平静道:“待到你成为了天剑宫宫主,我自然会告诉你。”
徐怀水夸张地叹了口气:“又是这句话。”
徐怀水从小就在问这个问题,然而他从小就得到的是这个答案。徐怀水觉得,他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顽固,明明寻天剑已然失窃,危机随时都可能爆发,可徐少商说不告诉他,就不告诉他,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徐怀水嘟哝道:“老顽固”
。
徐少商终于笑了笑,缓和了脸色,道:“非是顽固,而是有些事情,早早告诉你有害无益,其实话说回来,若你能择日宗的宗主那样,我必然——”
“好了好了!”
徐怀水本就恼恨跟别人相比,以前是徐少商,现在还多了个闻景。本来听到李长老的话时他就不太高兴了,如今再被徐少商一提,心里的火气便蹭地一下上来了,“比来比去,你们烦不烦?”
“你们不烦,我烦行不行!那么喜欢他,有本事你就让他认你当爹!”
丢下这么句话,徐怀水气冲冲地掉头离开,刚好撞上了向徐少商走来的徐歆秀。
徐歆秀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心里十分莫名,望着徐怀水头也不回的背影又是生气又是不满。
徐少商不等徐歆秀开口,抢先叹了口气,道:“那小子就是这么个讨人厌的狗脾气,小秀你也别生他的气。”
徐歆秀皱了皱眉,道:“叔父,你便是太惯着他了,表哥这性子,也不知已在背后招了多少人的骂!”
徐少商又是一叹,道:“你表哥他从小就没有娘亲,所以我就难免……”
话一出口,徐少商就恍然醒悟,觉得实在是不该在徐歆秀面前提起这些,便用歉意的目光望着徐歆秀。
徐歆秀倒是毫不在意,道:“叔父不必如此。我自小就没见过爹娘,本来就当自己是天生地养,后被叔父寻回,也是多了个亲人,而不是少了什么,就连我年幼的那些苦楚,都在被叔父寻回后的日子补偿得更多,过得比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好——这实是我的幸事才对,叔父何必为我难过?”
徐歆秀越是坦然,徐少商便越是愧疚,忍不住想要为他的哥哥,也就是徐歆秀的父亲辩解些什么,但话在嘴中打了个圈后,便觉得任何理由对于徐歆秀来说恐怕都不重要,更是推卸责任,于是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说道:“小秀来同我一块儿去见择日宗宗主罢。”
择日宗宗主……闻景么?
徐歆秀一愣,想到闻景,心中不由得升起些许奇异的感慨:多年前还只是稍稍胜她一筹,甚至在剑术上另辟蹊跷才能赢过她的人,如今不但是一宗之主、同她叔父平起平坐的人,更已经迈入元婴,成为了众人皆须仰望的存在……
徐歆秀从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向来不肯示弱于人。她的天资虽好,却远远比不上表兄徐怀水,但她从不肯在徐怀水面前退缩,只是加倍努力,想要追赶上去。如今徐歆秀以勤补拙,于二十二岁迈入金丹,三十岁修为突飞猛进,离灵寂期只有一步之遥,成为众多修士口中天资卓绝的人之一,几乎可以同徐怀水相比……然而比起三十岁便登入元婴的闻景来说,无论是她徐歆秀,又或者是一直被她追赶的徐怀水,又何足道呢?
世事奇妙,不过如此,然而世上总是没有十全十美之事,就算是作为天之骄子的闻景,他也……
徐歆秀想到十四年前的那场被打断的婚礼,心中叹息一声,却不知道是在叹闻景还是在叹她自己,不发一言,跟在徐少商的身后,走向天剑宫的山门。
半日后,闻景在同徐少商寒暄两句后,终于在天剑宫的客房将诸位弟子安顿好了。当徐少商、徐歆秀和闻景都先后离去后,择日宗的弟子们终于松了口气,嘟哝道:“天剑宫真是名不虚传……又冷又清!”
“而且这些弟子也板着一幅幅死人脸,啧啧,可怕!”
又一弟子嬉笑着插嘴。
“本来这次下山前还以为这趟出门能见到美人,结果天剑宫的人美是美,就是能把人冻成冰棍,素月宗的弟子倒是好看了,可惜都看上了我们宗主……”
最先说话的那弟子叹道,“唉!我出生的不是时候啊!我应该在宗主变成老头子的时候再生出来的!那时候我肯定——”
“肯定什么?就你话多,你以为再过几十年后,就没有长得更好看的人来抢风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