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吹起舱帘红绸,舱室内只是一片莺声燕语,那是随军的眷属,几乎每一艘大船的内舱之中,都住着随军的官眷,表面上郑成功下令所有官兵眷属随军是为表明北伐成功成仁的决心,实际上是考虑到在大军离开思明州之后,为避免思明州万一陷落后,官眷尽为清军所夺,而令将领心生内顾之忧,所以才会令家眷随军。
不过家眷随军倒也有些许好处,就像这祭天的大红吉服,便是由众将家眷们连夜缝制,虽说家眷不便出舱,可在祭天时,官眷们同样穿着大红吉服一同祭天,于这些妇人之中,有一个年青女子衣着打扮却有所不同,她身所穿的却非大红衣裙,而是有如一般武将似的将红袍披于盔外,若非是那头上女子髻和那秀丽娇美的脸庞,恐怕只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位少将军。
一身盔甲的郑灵秀眉紧锁,在郑家的女儿之中,她是一个异类,自幼便喜习武,幻想有朝一日如杨家女将一般,于沙场上保这大明江山,上报效国家,下报以父仇,尽管在父亲离开时候,她还尚在襁褓之中。
但是作为延平王最小的妹妹,或许她能穿上这西洋人制的价值千两的亮银盔甲,能够像个男子一般,习武学习兵法,但作为女眷,此时的她却只能与嫂子们一同呆在这内舱之中。
坐于舱帘边,在江风吹动红帘时,郑灵有些无奈的看着那滔滔江水,似是在自己空有的一番热血而哀叹,同样也为自己身为女儿身而自怜。
“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
恰在这时,隐隐的从空气中一个话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那话声低沉却又极为响亮,虽说那人言道的是官话,一般兵士或许不懂,但郑灵又岂不懂得,这诗恰正应了她此时的心境。
“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
听完这诗,郑灵整个人有若雷击似的,只觉得心头一阵,心情激奋之余,却是对作诗之人心生佩服之意来,再一扭头,却看到嫂嫂们无不是在那里说笑着,似乎谁都没有像她一般听到这诗。
心情因这诗而激动不已的郑灵,将要走至前舱甲板时,却在门前被一名兵士拦住了。
“小小姐,王爷有命,女眷一率不得入前舱”
兵士的脸上带着为难之色,这兵士是郑家内卫,自然知道这位小小姐与众不同之处。
“刚才是何人吟诗”
郑灵并没有为难这些兵士,她知道若是自己强行往前舱甲板的话,兵士不见得敢拦她,但是大哥最终一定还是会砍掉兵士的脑袋以正军命,郑家军军命极为森严,不容有丝毫违背。
“回小小姐话,是张侍郎拿来祭旗的东虏奸细”
兵士回答时,面上全是轻蔑之色,似是不耻那人的为人。
“东虏奸细怎么可能”
郑灵听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做出这样诗作的人,又岂会是东虏奸细难道其间有什么误会不成就在那疑惑中,伴着江风,她又听到那人的喊声。
“今日朱某能身祭我大明之天地,实是朱某之幸,朱某临行前尚有一言相劝,为大明江山计,还请国姓爷勿信管效忠诈降缓兵之计请国姓爷勿信管效忠诈降缓兵之计请国姓爷勿信管效忠诈降缓兵之计”
什么
秀眉猛然一挑,郑灵的目中全是不可思意之状,这人怎么能这般说话,现在离南京还有数日之程,他怎么能说大哥会中管效忠之计
不行,一定要让这人说个明白
“郑十一”
心中一急,郑灵立即冲着一旁喊道。立即有一个肤色黝黑壮实有如铁塔般的汉子从前舱走过来。
“小小姐”
“备船”
“小姐”
郑十一诧异的看着小姐。
“我要上岸去”
既然不是去前舱,那自然无需阻拦,虽然不知道小小姐为何上岸,但作为家臣的郑十一得命后,还是立即上前舱命人放下一艘舢板。
从后舱下到舢板上,在兵丁划动舢板的时候,郑灵又命道,
“十一,去张侍郎那”
“小小姐王爷有命女眷一率不得”
“怎么,你也要违抗我的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