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一个人都没有,僻静寒冷。天色灰沉,远处的高楼朦朦胧胧地在天边竖着薄影。
楼下有稀稀落落的走动声,也有汽车进出的动静,对面的门诊大楼几乎都熄了灯,只有一楼大堂亮着光。
陈家岳喝了一口热鸳鸯,默默看着手中的照片。
照片巴掌大,拍摄对象是一个小孩子,一两岁的模样。
拍摄的那天估计比今天还要冷,小孩子穿得厚厚实实的,红色的小棉袄衬得小脸蛋圆圆鼓鼓又红润。
矮墩墩的小身躯靠着大型的姆明卡通像,对着镜头甜甜地笑,一双小眼睛弯成又细又长的月,小嘴巴露出三四颗小白齿。
这照片陈家岳看过无数次了,每一次翻出来再看,仍然会忘记时间地对着它出神。
直到杯中的热鸳鸯喝没了,他起身拍拍西裤上的浅灰,回楼下产科开始工作。
只要不用值班,也没有急召,开工之前陈家岳都会独自在住院楼的天台静处一杯鸳鸯的时间。
圣诞节过去两天之后的清晨亦如此,寒冷依旧,天色也没有好转。
陈家岳喝着手中的热鸳鸯,忽闻“轰轰锵锵”
的铁碰声,在空旷之中比警报还要刺耳。
天台的铁门被推开,有人上来了。
上来的人套着臃肿的病服,披头散,怀里抱着东西,步履蹒跚地往栏杆那边走去。
裘盼在半路停了下来,喘着气稳住身体。
从病房到天台,她抱着孩子一小步一小步走上来。每走几步,不停下歇息的话,就没有力气继续往前。
天台的栏杆有点高,踩着横基石墩才可以翻过去。这个动作再小心,也照样扯痛了她腹部的刀口。
翻过栏杆后,往前一米,是天台的边缘。
楼下地面,一段绿悠悠的草坪围绕着住院大楼,零星的人蚂蚁似的在奔走。
这里14楼。
十二月末。
北风如冰刃般一刀刀刮过来,裘盼站在天台的边缘迎着风,表情僵硬,心腔麻木。
低头看怀里的女儿。
出生仅四天的女儿,脸很小很小,嵌在襁褓中不哭不闹地闭着眼,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将要生的事。
裘盼苦笑,哑声对女儿说:“如果妈妈跳下去,那一切都一了百了了。”
第4章odT
一了百了,这词乍一听很解脱。
“死不了的。”
身后有人说话。
裘盼微愣,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