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淡香逐渐飘散去了。
桑玥静静靠了靠墙,恐惧褪去之后,方才的难堪便复而袭来。
她自大火中仓皇逃生,以废人之躯从凌云宗山下一路跌跌撞撞地爬到了这样偏僻荒凉之地。不为别的,只是想挽留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脸面,不愿再见到曾经的同门而已。
十年转眼即逝,曾经交往甚好之人的容颜也难免会浮现于脑海之中。
命已至此,将死之人,好像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桑玥偶尔也会想一想,是否凌云宗的弟子们外出游历时恰巧会来此处一探。届时,她或许还能最后见一见秦司忆,听听她这些年的经历。
纵然那些同门露出一些或怜悯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她也都不甚在意。
可为何来的,却是她此生都不想再见之人?
桑云归。
唯独桑云归。
唯独桑云归会让她难堪至此,恨不得早早死了干净。
无法抗阻的倦意一点点蚕食着她的意识,就在姑娘微微一动之时,将她送入了绝望的昏厥之中。
她的身子并未落在地上,而被一人拥入了温软的怀中。
这个怀抱,许久许久之前给过她甜蜜,随后带来了无法抹去的痛苦和畏惧。
直至如今,她在晕厥之时感受到了自己将近凋零的生命,就如朝圣者快要望见曙光一般,竟连方才的害怕和恐惧也消失无踪。
这个怀抱于她而言,也就只剩了些说不明的厌恶和抗拒。
半条贱命而已,桑云归若想折腾,便给她罢。
桑玥失去意识之前如此想着,醒来后也就对身处魔域的情景没了半点反应。
她沉默地躺在床上,顺从地喝着桑云归递来的药,不再躲避女人伸来的指尖,不再反驳女人说的话。她没有问这是什么药,没有问这是哪儿,也没有问她那间铺子和顾芊荷的现状。一切得知的消息,都是桑云归在耳畔小声告知她的。
她像个不会说话的人偶,连最后些许笑意也挂不住,做不出什么表情来,任由桑云归摆布。女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女人对着她说什么,她就听,只不过并不开口罢了。
来到魔域之后的日子比起之前反倒还舒服一些。
便是她每日安安静静地坐在殿外边透气时,也不会有风吹到她了。每天喝完药之后,还能得几颗酸甜滋味的蜜饯子压一压满嘴的苦涩。
姑娘私以为,这就跟奖励听话的宠物一样。
最后一点儿里子也被剥下,桑玥不知道活着做什么。她每天能干的,不过是掐指数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去死。
或许等桑云归玩腻了,就可以给她一个痛快了。
这一日,她又坐殿门口静静地着呆,鼻前却猛然传来了一股子酒味儿。
身后贴上了一具温软的躯体,女人将头小心地靠在她的肩上,一点点将姑娘拥紧。
桑云归好像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