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放心吧,我好着呢,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少。”
淑岚笑着说道,她知道从前自己和皇后被钮祜禄府中人摆了一道的事虽然也逢凶化吉,但终究还是让佟皇后心中有些阴影,连忙说话宽她的心。
“那就好,那就好。”
佟皇后拍拍淑岚的手,“不过,你此番去,钮祜禄府中可有异动?”
淑岚便将那日在钮祜禄府中吃的一道暗藏玄机的鸿门宴上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她知道佟皇后整日处理宫务杂事无聊,都没时间去凑热闹听八卦了,便将此事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当话本子讲给她听。
待她终于说完,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才看见佟皇后本来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听自己说,一边嗑瓜子。后续索性放下瓜子,聚精会神地听自己讲。
待淑岚讲完了,佟皇后这才扔下手中的瓜子,抚掌而笑:“真是痛快!他们族中,上几代也算是累世功勋,不乏征战沙场之人,自从得了世袭的封爵后,后面的子弟便安心躺在祖辈的功绩上吃老本,若是钮祜禄额亦都仍在世,见到这些只知钻营的不肖子孙们,不知作何感想呢。”
“若是此番能压压钮祜禄氏一族的气焰,家中老大人在朝中的日子想来也能好过一些。”
章嬷嬷也在旁边帮腔。
淑岚望了望连一直闭口不言只是旁听的章嬷嬷,见连她都忍不住如此说了,想必是出过开国元老之一的钮祜禄家曾经为了弹压上升期的佟家,也使过不少绊子。
“话虽如此,但钮祜禄府的光景,对我佟家也是个警醒。若后辈子侄庸懦无用,只靠着女儿在宫中以稳权势,自以为高枕无忧,却不知盛极必衰,世间常理。”
佟皇后叹息了一声,她虽然如今身处后位,佟家子侄亦有不少奋发向上之人。但只要一步行差踏错,或许便要重蹈钮祜禄府的覆辙。
淑岚见佟皇后说到此处,颇有些戚戚之色,连忙扯开话题道:“不过我见了那钮祜禄府的如念姑娘,当真是美丽,又心灵手巧得很,被家族推出来做这种事,倒也可怜。”
淑岚一眼便看得出来,世家的女儿哪有为自己活着的,兴许为了皇上光临的这一顿饭,为了将那一日的款款有礼,端庄又不失妩媚的样子呈现在御前,她不知要被家中压着训练了多久,也许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都是精心揣摩着皇上的喜好打磨出来的。
若是入了宫中,自然是要继续做家中的傀儡,为母族观察皇上的一举一动;而若是皇上无心收她入宫,钮祜禄府又不愿意将她许与旁的人家,她便要待嫁闺中,若有一日皇上真要以雷霆之势惩治钮祜禄氏一族,她便可能从世家小姐的位置跌落,一朝变为官奴。
一想到此处,淑岚还是会为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而报以叹息。
“也不知皇上会怎么做……眼看选秀之期便要到了。”
淑岚望向佟皇后说道。
“昨日皇上召我入养心殿,便是谈及此事的。”
佟皇后呷了口茶,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
淑岚吸了一口气。
皇上与皇后密谈关于钮祜禄府的处置,这是自己可以听的吗?
“这等机密之事,嫔妾还是不听为好?”
淑岚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佟皇后却挥了挥手道:“此事虽然不曾昭告六宫,但想来过些日子,便要天下皆知了,此时告诉你倒也无妨。”
她顿了顿,开口道:“其一,便是皇上打算今年不选秀了。”
“不选秀了?”
淑岚震惊得张大了嘴,“难道就为了不让钮祜禄府塞人进来……?”
“倒不是因为这个。”
佟皇后摇了摇头,“如今为了撤藩一事,四处皆起战事。多打一日,便要多一日粮草军费,又逢着旱灾水灾,安抚接济的银钱更是海样的花出去。若是此时还要大张旗鼓地行选秀之事,恐怕要引得民间更加骚动不满。”
除了民怨难平之外,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
那便是,自撤藩起数年来战火连绵,就算是皇室也不宽裕了。
银钱一事,没有人比她这个做皇后更清楚的了,自今年春天起,内务府买办的太监便屡屡哭穷,自己为了省下银钱,不知挠掉了多少头发。
只是这样的事也只好装在心里暗自烦恼,她瞧着淑岚每日无忧无虑的模样,也不想说出来徒增她的烦恼。
因此,她听闻皇上要取消选秀时,松了好大的一口气。并非怕哪家的世家女子进宫邀宠,而是心疼白花花的银子又要平白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