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除病根的治本之药固然重要,但若无缓解病人一时之痛苦的药物,病人在治愈之前还是会饱受折磨的。
他瞬间想起了自己往日里去各宫医治风燥肺热的情景,明明药物都用得对,实际用起来却往往效果不好。
宫中嫔妃、皇子公主皆身体娇弱,使用汤药药效不能过猛。但若是缓缓治疗,必然拖延病症。患者经常会时时咳嗽,尤其是半夜咳嗽难平,大大影响睡眠。
得不到好的休息,病便好得更慢了。而小儿气道娇弱,咳嗽过久甚至会咳破气道,流出血来。
想及此处,他心中豁然开朗,去除病根的药重要,而这平喘止咳之药的糖浆对于深受病痛折磨的病人也同样重要。不由得心中对淑岚更加拜服,恭恭敬敬地将那一页笔记收入药箱中:“那微臣回去就制来试试。”
第34章青雀
淑岚见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赞许地点了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一点就透。
自己只负责提供一个思路,剩下的便交给专业人士自己去研究好了。各种配方的份量比例多少就交给他自己去权衡好了,淑岚知道张怀是那种对自己专业内的事情有些钻牛角尖的一个人,把药方调配交给这样一个人,她很放心。
待放好了笔记,佟格格恰巧从外头进来了。张怀忙行了一礼:“见过佟格格。”
佟格格点点头,笑着道:“如今张院判是大忙人了,不知感觉如何?”
张怀知道佟格格是说上午盼夏去太医院找他却扑了个空的事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格格笑话了。往日微臣位卑言轻,只做些不讨好的冷清活计。如今骤然升为院判,倒多了许多身不由己。”
淑岚笑了,这话若是别人说来,恐怕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明明是一朝扶摇直上青云梯,却偏要故意抱怨应酬太多。
但张怀的抱怨却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分暗中夸耀的成分。
往日里他只要按部就班地出诊就好,剩下的时间便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埋头于医术古籍便可。而如今升为院判后,原先的同僚们纷纷心惊,听说他是御前得脸,又得刘院使“保荐”
,纷纷都觉得他是个深藏不露、背景深厚的主儿。而曾得罪、排挤过他的那些则更是心惊胆战,个个排队送礼,邀请他吃酒赔罪,连刘院使都隔三岔五地坐东,今日说邀请他去家里畅谈医理,明日又说自家有个侄女正当妙龄,不如介绍给张怀认识。
张怀自然是最讨厌这种应酬之事,大多能推就推。只是这一举动,又让那些御医们以为张怀坐拥靠山才如此,更生了敬畏之心,在张怀手下越发夹起尾巴做人,不敢生事了。
不过,最让他烦恼的还不是这些。他的性子太医院上下大抵知道,他若是忽然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起来才会让他人觉得反常。
“格格方才说,谴人去太医院找微臣,微臣不在,并非是微臣有意。而是最近皇上下旨,让太医院之首刘院使,以及臣在内的两位院判一同为钮祜禄庶妃会诊一事。”
张怀思忖片刻,还是选择将此事和盘托出。
淑岚望了佟格格一眼,心说这皇上还真是重视这一胎,太医院最顶级的三个专家全部出动了。
而佟格格却皱起了眉头:“你说的这事,我倒也在宫中听了些风言风语。说钮祜禄庶妃虽然已过了三月,本该坐稳了胎了,但听说之前三日里竟有两日都夜半传了太医?”
钮祜禄庶妃虽然治下极严,这消息断不会是她宫里人多嘴多舌传出去的,但她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此时频传太医,自然会引人注目,走漏风声。
“格格所言传言非虚。”
张怀点点头,“皇上正是因为担心此胎不稳,才让我们三人隔日一同去会诊的。”
“结果如何?”
佟格格问道。
“刘院使说是头胎之故,又因为最近入秋干燥,钮祜禄庶妃心气浮躁,燥热冲肺,才时时觉得腹中胎儿牵动着腹痛难安。”
张怀回答道。
“刘院使这么想,那你自己觉得呢?”
淑岚问道。她知道张怀是最有主意的,断不会是领导说什么,他便被带跑了的性格。
“恕微臣直言……微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