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却像恶作剧得宠的小孩儿似的,捂着嘴吃吃地笑了。十指纤纤,遍涂丹寇,可她笑弯了的眼睛却是狡黠而澄澈的,乍一看去,倒有三分像皎皎笑起来的样子。
皎皎忽然福至心灵,牵住柔嘉另一只手:“母妃……”
她糯糯地叫。
美貌的贵妃慵懒地回应:“嗯?”
“皎皎以后会常来看您的。”
她将那只手抬起来,靠上自己一边脸颊,闭上眼睛蹭了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柔嘉别别扭扭应了一声。
自那天后,皎皎除去每日去常晖宫逗猫学骑马,还三五不时去甘露宫里坐坐,再加上她前些日子画画的爱好,将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归衡教导她也用心,虽然坐在她身后教她骑马时,她仍不免耳热心跳,却也安慰自己这只是与适龄男性靠的太近的正常反应。
离冬狩还有半月时,皎皎已经能骑着小马,绕场跑圈了。
*
皎皎心无旁骛准备冬狩,日子过得充实且快乐,但其他一些人,却完全无法同她一样轻松快活。
户部一向是众人耳目所钟之地,有何阴私都极难遮掩。就在临近冬狩的紧要关头,户部出事了。
快到年底,账目对不上,核查之后现竟是有人贪污枉法,与工部中人里应外合,借修缮西南瓮城之名中饱私囊,靡费国库近百万两。
若是普通的贪墨案也就罢了,偏偏工部牵连到皇后母族,而户部那人更是太子归衍亲信。
归衍亲自来找归彻,要正在户部参政的四皇子归彻尽力抹平此事,万万不能传到皇帝耳中。
“皇兄相托,臣弟必当尽力。”
归彻笑容温和,尽力安抚,好半天才将焦虑的归衍送走,向后仰靠在圈椅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的内侍阿容连忙为他换了茶,问他:“殿下,这事儿……咱们真能瞒得住吗?”
“瞒不住也要瞒。”
归彻唇角上翘,漂亮的桃花眼中却殊无笑意。
他的母妃只是个不受宠的妃嫔,母族也无甚势力。他为给自己挣一份好前程,不得不投靠皇后与太子,为此不惜与愚蠢又暴躁的归德为伍。
温皇后阴狠有余,却不够聪明,巴巴地弄了只异瞳畜生送过去,满以为能挑拨老五和皎皎的关系,然而毫不奏效;这也不提,最主要的还是太子。
若太子晓事明理也就罢了,然而归衍之所以是太子……不过仗着自己是嫡出。
他是皇后生的。所以无论他多么庸懦昏聩,都合该执掌天下?
阿容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越来越沉,最后,连唇角那一丝习惯性的笑意都近乎完全消弭,不由暗暗心惊。
“阿容。”
归彻沉思良久,出声唤他,倒将阿容吓了一跳:“甘露宫那边可有消息?”
说到这个阿容就垮下了脸:“还是皇后娘娘查到的那些。奴才问了负责采买的公公,贵妃娘娘的确每月几次地往宫外运东西卖,换来的钱真不少,可是到这儿就断了,谁也不知道她拿钱派了什么用场。”
“无妨,继续盯着就是。”
归彻知道这个急不得,点了点头,问他另一件事:“前些日子靖国公去东宫,都聊了些什么?可说南斋何时回来了么?”
靖国公唐氏,乃开国时的大功臣,世袭罔替的爵位,这一代的小辈唐北篱、唐南斋都极为出色,其中二公子唐南斋幼时曾入书房与皇子共学,尤其与归彻交好。
老国公入宫见太子,阿容自然早有探听,当下便一五一十述说了,又道:“在路上了,说是已经过了河荆一带,冬狩前便能入京。”
归彻白皙手指从自己眉宇缓缓划过,眼中重又含上些笑意:“我要是他,宁可拖延几日。”
阿容不解:“年关将至,唐二公子又许久未见家人,一路上自然是日夜兼程盼着越快越好,为何还要拖延?”
归彻笑着瞥他一眼,流丽的桃花眼中闪过嘲弄。
“迟几日见家人没什么,到得早了或许反而生事。毕竟冬狩……”
归彻笑了笑,像是想到什么极为有之事:“端看南斋的打算了。”
“这份荣宠他究竟想不想要,我也很好奇。”
*
皇后温氏也正为冬狩一事烦心。
最复杂之处自然有礼部帮忙筹备,皇后关心的,是哪些贵女会来参与。
太子年纪已经不轻,膝下却只有两个女儿,可见房里那些人都是不中用的,还得多选几个,为皇帝尽快诞育嫡皇孙才好。
如今最小的五皇子都快成人,眼看着便可参政,太子却越来越不得皇帝喜爱,让她这当娘的看了,简直忧心如焚。
偏生阿衍觉得自己是嫡出,又有兄弟支持,根本听不进去劝。有时候她说得多了,还会不耐烦。
喜怒莫测的天子,不成器的儿子;专房之宠的贵妃,虎视眈眈的其他皇子……温皇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觉头痛愈裂。
她放下手中的名册和画像,让人扶着去院中转悠了两圈,方觉得心气和顺,神思清明。
再回到殿内时,她便有了个主意。
反正是要选人,顺手多选几个也无妨。有哪些想嫁入皇家、她或者阿衍又瞧不上眼的,尽可以赏赐给还未成婚的老四和老五,老三也可。虽然归德姬妾成群,但男人嘛,哪儿有嫌自己女人多的?
枕头风最是好用,若是老四和老五身边最贴心的女子里有她的人,到时候不说任她揉搓,起码能将他们二人的所思所行牢牢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