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堂堂太子調戲民女,似乎也不是多大點事,只要把事情壓著不要傳出去,並不會有損皇室形象。
以前也沒見楊堅夫婦發這麼大的火,但這次楊勇犯了一個大忌。
地點選錯了。
調戲尚屬其次,重點是寺廟。
大興善寺,是佛教「密宗」祖庭,大隋皇朝的皇家寺院。
主持靈藏大師是楊堅的親密好友,寺內更有慧遠、慧藏、僧休、寶鎮、洪遵、曇遷六大神僧常住於此,開設譯場,傳法授業,乃北方佛法最盛之地。
楊勇敢在這裡放肆,幾乎等於掰開楊堅的嘴巴往裡吐濃痰。
楊銘越來越覺得,自己這位大伯,做事情實在是有點拎不清。
連他都知道在大興善寺不能亂來,楊勇怎麼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要知道,楊堅極為推崇佛教,甚至自詡為神佛之子,
因為楊堅就是出生在馮翊郡(今陝西大荔縣)的般若寺,由女尼智仙撫養長大,他還有個佛門名字叫那羅延(金剛力士)。
至於獨孤皇后,伽羅,伽羅,這本來就是個帶有濃重佛教色彩的名字,人家獨孤後也是佛教的忠實信徒。
楊勇是吃壞腦子了?怎麼敢在大興善寺,神佛面前胡來?
在一旁聽了半晌,楊銘也算是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被楊勇調戲的民女叫宇文毓敏,什麼民女啊,人家是壽州總管宇文述的二閨女,正經的大家閨秀。
獨孤伽羅給自己的選妃插畫圖上,還有宇文述的四閨女宇文察敏呢。
宇文述是誰?那和自己老爹是穿一條褲子的,他還有三個大名鼎鼎的兒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士及,隋末三大白眼狼。
楊銘隱隱約約覺得,這事不會是自己老爹給太子下的套吧?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呢?
午膳被宮女呈上來,祖孫三人圍在一起吃飯。
楊堅似乎突然想起什麼,起身來到龍案前,令內侍宦官鋸下一條桌腿,拿在手裡掂了掂,遞給楊銘道:
「試一試,能掄的動嗎?」
楊銘雙手接過,拿在手裡試了試了重量:「敢問祖父,你想讓孩兒怎麼掄?」
「朝你大伯腦袋上掄,」楊堅道。
楊銘嘴角一抽:「這不好吧?孩兒怎敢以器械敲打大伯?」
「你是代朕去打,等於是朕打,」楊堅微笑糾正道:「不要帶人,伱一個人去,期間發生什麼,回來一五一十告訴朕。」
楊銘一臉惆悵的看向獨孤後,小臉上滿是為難。
獨孤伽羅笑道:「無妨,吾兒直管去,誰敢攔你,就用這條桌腿敲打他,就算是你那幾個豬狗不如的哥哥,也照打不誤。」
好嘛,這唱的是哪一出?人家楊勇本來就跟自己老爹不對付,這是嫌仇結的不夠大?
片刻後,楊銘像是個即將出嫁的小姑娘一樣,扭扭捏捏的被樓嬤嬤送出了永安宮,心裡那叫一個忐忑。
這條桌腿怕不是有四五斤重,這要掄到楊勇頭上,估摸著要破相。
按照楊勇的性格,他能讓你朝他腦袋上掄?
此去東宮,怕不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啊。
宮城內的御林軍,當然都認識楊銘。
此時無論守衛站崗的禁軍還是巡邏的禁軍,都是一臉詫異的望著這位最得寵的小世子,扛著一根桌腿搖搖晃晃的朝東宮走去。
東宮守衛沒人敢攔楊銘。
但是有人敢。
太子冼馬李綱。
太子洗馬這個官職隸屬於東宮,屬正二品,等同於太子的導師。
當李綱見到楊銘這副模樣時,忍不住詢問道:
「殿下這是作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