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似不太敢讲。
“说什么?”
荀锦尧心有疑,追问一句。
而那梁老爷早已停止抽泣哽咽,接收了谷雨的眼神,不知为何,他眼神变得畏畏缩缩不敢瞧人,像有几分尴尬。
“都不愿说全,”
娄念在一边突然出声,转示意板子上的尸身,“只怕你家丽夫人在天上也难以安息。”
“呵,还能是什么?”
梁弘毅自打过来就靠在门边不肯进屋,听着这话奚落道,“无非要人别一点儿动静,若吵了她了,定要大半夜把人脸皮掴烂。”
谷雨闻言,立时害怕地低了头去,不敢擅自多话。荀锦尧微微诧异扬了扬眉,为求确认,向她询问:“谷雨姑娘,事实可是这样?”
谷雨没了自家老爷允许,再不说话。梁老爷挪步上前,面上神情挣扎:“仙长何必问这个?难道夫人一句话就害了她不成?”
荀锦尧心下了然,事实定是相差无几,自己一个外人过问,梁老爷多少觉得丢人。由此看来,丽夫人属实是个会给人找不痛快的。他继而开口:“还未问完。”
“既然谷雨姑娘是最后见着丽夫人的,难不成丽夫人就在谷雨姑娘眼皮子底下被噬魂恶鬼拐去不成?”
“并非如此,”
另一个名唤清雾的丫鬟上前一步,心有余悸道,“谷雨已说了我二人轮流看守丽夫人,昨夜谷雨守的时候差不多了,自要去外头将我唤来。”
“我刚迈进丽夫人屋里,本还防着莫将丽夫人惊醒,谁知朝床上望一眼,竟现床上空无一人!”
清雾瑟瑟抖道,“我过来就这点时间,丽夫人能跑去何处?我那时还当自己刚睡醒眼神不好使,连忙凑去夫人床边一瞧,才现……夫人她……夫人她是真的不见了啊!”
“……”
这个解释,略显牵强。是当事人慌张之下言辞错乱所致,还是受丽夫人压迫多时导致的由心恐惧?
“不错,”
谷雨赶忙接话道,“我以前腿脚害过冻,走不快路,当时尚未离远,只听屋内传来一声惊呼,赶忙调身回去看出了何事,事实便是清雾所言那般,丽夫人于短时间内消失不见了。”
“是。若非我与谷雨赶的巧,怕只怕我二人也有一个命丧恶鬼之手!”
既是如此,丽夫人屋内或许会有异常。
自打昨晚两个丫鬟现丽夫人失踪,丽夫人的房间便被梁府里的仆从围了起来,两个精壮看守不苟言笑杵在门前,着实唬人。
屋子是再寻常不过的女子闺房,花鸟屏风,铜镜妆奁,紫砂小香炉……
荀锦尧随手拨弄桌上物件,暗道一句失礼,手上开了那盒妆奁。做是这么做,他却一直分散注意力,以眼角余光观察带他前来的两个丫鬟。
“清雾姑娘。”
“啊!”
清雾身形一抖,忙不迭应声,“在,在……”
“床底下有什么?”
“!”
两个丫鬟低头掩盖骤变的脸色。谷雨突而指向清雾右手,小声道:“你的顶针不见了,可是方才落去了地上?”
顶针何时掉的、又是从谁那里掉的,哪怕有衣裙和站立角度遮掩,荀锦尧仍看得清清楚楚。荀锦尧笑了下:“大抵滚去了床底,我帮你找找。”
“不不不!不必劳烦仙长!我自己来便好!”
清雾连连摆手,作势要蹲去地上寻。
可她刚以手理了襦裙,还未来得及矮身,便觉身后一阵清凉微风吹来,下一瞬便有一堆灰扑扑的粉状东西,中间埋着一角银白,被卷在气流里从床底带出。
清雾见状,面色“刷”
地一下变得苍白,急声道:“近几日不曾打扫,叫仙长见笑了。”
那堆粉末受灵力牵引去荀锦尧近前,荀锦尧瞅着有个估计,抬手在里边捻了捻,放在鼻端。
……果不其然,是香灰。
他随手取了些香灰收起,将那银白的环状物捏在指尖,稍作擦拭,和气笑着递过:“清雾姑娘的顶针,收好别再掉了。”
清雾满头晶莹汗珠,不像热的,倒像慌的。她颤抖着手接过那枚顶针,正要塞去衣里,就听荀锦尧问:“敢问二位姑娘,丽夫人房内点的是什么香?”
“是安神香。”
谷雨接话道,“丽夫人自打有了身孕,脾性比及过往差了些许,梁老爷唯恐丽夫人动了胎气、害了肚里孩子,日日差我们在屋内点香,安抚丽夫人情绪。”
“烧出来的香灰,就倒在床底?”
荀锦尧问。
“偶尔会倒在床底,”
谷雨道,“丽夫人晚上睡觉易受惊,一点动静都能把她吵醒。我与清雾二人若是哪天白日忘记清理香灰,就得晚上清理。未免出出进进动静太大,吵到丽夫人使得我们受罚,随手倒去床底才更为妥当。丽夫人平时不会心血来潮往床底看,察觉不到此事。”
荀锦尧瞟了眼屋子一角白烟袅袅的紫砂小香炉,道:“原是如此。”
——
梁家家府外。梁弘毅当真是嫌恶丽夫人到了极点,知晓事与噬魂恶鬼无关之后甩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