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阴暗的眼神停在他身上:“话虽如此,但朕不敢信你。”
游沛公闻言大骇:“陛下……“
先皇打断他:“朕听说你的独子常年流连于病榻,对此深感惋惜。”
游沛公不知为何突然提起游青,斟酌开口:“谢陛下关怀。”
接下来的话却同魔咒一般,至今存在游沛公耳边:“听闻傅砚辞常年混迹沙场,杀气颇重。不若就让他替你杀一杀你儿子的病气吧。”
“刚好傅砚辞得了战功,你也不会让他功高盖主的吧?”
先皇此招行的狠戾,想必是时日不多,幼子年幼,他再也不想掩盖自己那多疑的心思,打算用大梁最高品职的文官去扼住军营里的那头狼王。
两家先前便有恩怨,民间总有传闻国公夫人的死与丞相夫妻有关,加上二家政见不合,素来看不惯彼此。
傅砚辞被夺了爵位,拿战功换了死对头病殃殃的儿子,虽说在大梁贵族间已有男妻的先例,却还是上不得台面。
受此折辱,想必自此便会和游沛公结下梁子,届时若游青再意外死在国公府,双方定会争的头破血流,幼帝也能扶持自己的势力上位。
游沛公却未曾料到这层,只以为是皇帝不想让他儿入朝为官,特地下了这道旨意,带着敲打之意锁了游青的仕途。
“陛下!”
游沛公再记不清什么君臣之礼,上身挺直,双手紧紧握成拳,隐隐抖:“小青身子弱,怕是无福消受世子之恩,还望陛下三思。”
“呵,朕下的旨,天下万民皆承君恩,莫非就丞相的儿子承不住吗?”
先帝眼球突出,满目血丝,神色狰狞的宛若恶鬼。
游沛公面目铁青,这对相互扶持了几十年的君臣,一夕之间骤然反目。
屋外忽然下起了大雨,房内昏黄,突然被一束闪电打的昼如白夜,也让游沛公看清了帝王的无情,忠心了一辈子,什么都没了,还是被多疑的君王怀疑不忠。
如今还要拿儿子换取自己头顶上的这项乌纱帽,游沛公跪坐在地,双方都死死僵持着。
直到门口传来太监的通报:“圣上,长公主求见。”
长公主上官瑾在外面候着,容色姣好,华服金冠,眼尾上挑处被侍女画上金红色的细粉,一双凤眸漆黑似水,眉眼间尽显王族之相。
先皇嘶哑着嗓音:“让她明日觐见。”
长公主闻言,鲜红的嘴角上扬,音色明亮,直直的透过雨声传入屋内:“父皇,方才慧明大师撞见儿臣,说是这续命金丹刚出,得一刻钟之内服下,怕是耽搁不起。”
先帝撇了眼地上跪着的人,挥手道:“丞相,你先下去吧。方才的事,明日下朝后给朕答复。”
随后吩咐外头的长公主进来献药。
丞相失神的行着礼,浑身抖,慢慢的向前走去。
“轰隆”
,外面的雨越密集,闪电穿刺过雨幕,带来炮弹般的吼声,强行震醒了游沛公。
他抬头望向门外,浓黑的雨幕被一道白光从中撕裂,身着披地红裙的长公主带着笑意站在其间。
上官瑾冲着他嫣然一笑:“丞相大人,外头雨大,可先等一等本殿,稍后随本殿一同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