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备了些点心,想着九殿下或许喜欢吃。”
陆空星愈发迷惑地看着他,正要开口拒绝,不想陈守澄忽而压低声线,以气音说道。
“……此中有雍州王书信。”
雍州王……皇叔?
皇叔竟给他写过信?
陆空星感到讶异,他前世从未收到过皇叔的书信,进了宫又不及在雍州过得适意,于是很有些形影相吊的怆然感,皇兄也屡屡在他耳边说这世上无人会惦念他。
后来他慢慢长大,依旧从未收到任何书信,投出几封回雍州,又都石沉大海。
直到要出宫开府的那一年,他听闻了皇叔的死讯。
他从此失去了一位严肃而正直的长辈。
原来皇叔竟关心过进宫的他,还给他写过书信?可是前世那些信呢?是被宫中扣下了吗?他的父皇对皇叔颇为忌惮,皇叔肯定不敢明面上投信,那就只有在偷偷过宫禁的时候……
陆空星猛然反应过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陈守澄。
……是不是陈守澄?
前世信件之事并未捅到御前去,可见不是皇帝授意。陈守澄是宫闱司掌印正使,前世拦截住给他的书信很正常,甚至非常可能是在皇兄授意下拦截这些书信的。
然后今生,陈守澄知道皇叔在自己心里有分量,就不再拦截这些书信,反倒亲自拿来讨好他?
这世上竟有如此恶心的事吗!
陈守澄本以为九殿下会感激不已,他甚至幻想,九殿下脸上会浮现先前同那权贵子弟嬉闹时的笑容,对着他,只对他!他期待着那个幻想成真落地,然而,却只看到面前白发皇子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陈掌印这话,倒是叫我从此以后都不敢接他人好意了。”
陆空星冷冷说道,皇子威严尽显。
“我虽在雍州长大,可却是父皇血脉,此时也已入宫,自然凡事当以父皇为先。此信件并非经父皇之手交予我,可见违禁,陈掌印将其带来予我,是何居心?”
陈守澄万万没想到会被如此质问,冷汗顿时渗出前额。
“九殿下,奴婢只是……”
陆空星才不等他辩解,他心里已经烦透了。
“我无意在宫中结党营私,与陈掌印更是只有西山行宫那一次之缘,换言之,我与陈掌印……”
他紫瞳淡漠,藏着锐光。
“毫无干系。”
这话听在陈守澄耳中,不亚于天崩地裂。他的身形有些摇晃,哀求地望着眼前白发紫瞳凛然如神人的皇子。
“殿下,奴婢真的只是心忧殿下……”
陆空星直接甩袖而去,摆明了不想掺和进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中。他的反应足以令任何一个熟悉谋术政略的人叫好,处理得当,不沾因果,绝妙。
只有陈守澄,在原地绝望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倒从未怀疑陆空星也会重生这种事,因为前世的九殿下性情柔和,断然不会说出如此凌厉的话语,那就只能是他,是他一开始就做错了……
他竟错过了与九殿下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管陈守澄如何失魂落魄地离开,陆空星痛快地甩袖进院。这个甩袖的动作他前世早就想做了,今生是第一次能做出来,好爽!
他又把这个动作演练了一遍,确保下次能够甩得更凶更有气势,然后手往袖子里一伸,摸出一封信来。
到手!
他爱隔空摄物,让他不必跟讨厌的人虚与委蛇,只管迎头痛击!
“陆文昭!陆文昭!”
他高兴地跑进自己的房间里,仙人果然已经坐在圆桌前。圆桌上搁着一只妆奁,粉白的小鹿就卧在那上面,见陆空星回来,开心地站起来,短尾巴一阵摇动。
说了是狗狗鹿!
“回来了。”
陆文昭微微颔首,他身上有一种格外气定神闲的气场,只要到了他身边,就好像万事都不用发愁。
也确实是万事都不用发愁,毕竟是仙人嘛!
“听你在外面骂,还以为要再骂一会儿。渴了吗?喝些。下次授你些可以自动骂人的仙术,别累到自己。”
陆文昭这次带了花露来,他给陆空星满上一杯,趁他喝着,轻点桌上的妆奁。
“小鹿将这东西拖了出来,你看看,是不是已经调换了。”
陆空星喝干一杯花露,拿起妆奁看了看底下,果然已经没有了他先前点在夹层内的那层金子。旁边,陆文昭已经给他倒上了第二杯花露。
“嗯,确实已经换了,我看看里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