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鎮從小便對命理之數格外感興趣,他所修習的功法也與其他龍居山子弟不同,但他修氣練運並非為瞭遵循命數,反而是因為他痛恨命運之說,不信人命天定。
想到這,他撇瞭眼石碑上的內容,滿臉不屑。他伸出右手覆蓋在石碑一角,銀色的光華微微閃爍,片刻,李宗鎮便被吸引進瞭石碑。
風輕輕,一切都和原來沒什麼變化,隻靠近石碑的幾處居民房中打開瞭房屋一線,似有幾雙眼睛正窺探著此處。
李宗鎮進入石碑,內部的環境與當初秦卿進入的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是並沒有一個等候在這裡為瞭給李宗鎮講故事的老者。
這其實是一處由秘境衍構出來的靈界之地,光線虛虛實實,虛幻無比,密密麻麻的灰、黑、白三色的碎石塊堆積的小路交叉纏繞,四周有些陰暗模糊,隻有朦朧的光點忽近忽遠地漂浮。
李宗鎮信步閑庭地走在其中一條灰色的碎石小路上,時而換成黑色或者白色小路,沿著他的目的地一路堅定前行。
半刻鐘後,他停下腳步。
李宗鎮面前是一團灰、黑、白三色的碎石塊堆積而形成的一個巨大繭房。包裹著繭房的碎石塊如有生命一般徐徐移動,仿佛在保護著碎石塊裡的什麼東西。
李宗鎮平靜的面容在看見繭房時有瞭些許波動,他握拳舉起自己的右手,淺銀色的光芒從他右手中迸發,他伸出食指,對著繭房輕輕一點——
嘩——
碎石塊仿佛接受到瞭來自主人的命令,十分整齊地分顏色迅速退散,將包裹在內的事物展現出來。
那是一個正在沉睡的年輕人,他眉目寧和平靜,仿佛正在做著一個不願意醒來的美夢。
年輕人閉眼含笑,他微微翹起的嘴角與微笑時的李宗鎮有四五分相似。
李宗鎮在見到兒子的那一刻,提著的心總算是稍稍放下,他看向年輕人的目光含著千言萬語,但最終隻輕輕說瞭一句,“哲兒,再等等,不會很久瞭。”
我已經找到瞭最合適的軀殼,最肥沃的養料瞭你一定會破繭成蝶、一朝重生。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年輕人的身體,正巧幻境中陰陽光線發生變化,李宗鎮眼尖地發現,李平哲的身軀也隨之微微顫動,仿佛光線發生波動轉折,這具年輕人的身軀也如幻影般看不分明瞭。
雖然這變化隻是一瞬,很快恢複正常,但這也足以讓李宗鎮徹底清醒過來。
他倏然收回手指,生怕自己觸摸不到溫熱實體,害怕自己看見的隻是一個虛影。
他抿瞭抿唇,半晌後猛地一揮衣袖,絢爛銀光從指尖綻放。
嘩——
三色石塊又重新組合成石繭模樣,將中間的年輕人牢牢保護在繭房之內。
虛幻的靈界之地又恢複瞭平靜,連同李宗鎮臉上的神色也恢複瞭波瀾不驚的模樣。
離開幻境前,李宗鎮找到瞭幻境中的幾處漏洞,正是這幾處漏洞讓秦卿得以進入疫莊。
修複漏洞時,李宗鎮察覺出瞭一抹不同尋常的氣息,這抹氣息的主人就是漏洞的制造者,可惜時隔久遠,他無法順著這道氣息尋到那人,隻能現行記下這抹氣息。
不知那漏洞制造者來此處幻境是為瞭何事,總歸他沒有傷害到封印在幻境深處的李平哲,那便可以緩些時日再做打算。
李宗鎮思忖著,重新加固瞭幻境的防禦。
秦卿做瞭個夢,她夢見一個和自己非常相似的少女。
夢裡的少女大概十七、八歲的模樣,少女似乎十分孤單,總是在空蕩蕩的大殿中一個人打坐、一個人進修、一個人看雲卷雲舒,一個人看花開花落。
秦卿知道自己正在做夢,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醒不過來,仿佛在被強制性地觀看一段過往。
即便如此,那空曠大殿中透出來的清冷孤寂還是突破時空般地感染到瞭此刻的秦卿。
她閑不住的。秦卿心想,如果她是我,她就不會乖乖待在殿內太久。
果然,畫面下一瞬,少女便離開瞭宮殿。離開宮殿時,她似乎總在感知著什麼,然後在千鈞一發之時避開宮殿外的巡邏守衛。
秦卿有註意到她每次凝神之時,附近的花草似乎都比以往更加搖曳生姿。
少女似乎隻是在漫無目的地亂逛,她好像想找人說說話,卻總是在遇到其他人之前下意識地躲避。
少女四下亂竄,很快誤入一處比她之前所在宮殿更宏偉壯大的宮殿。
這處宮殿雖雕欄玉砌、畫棟雕梁,但罕見地沒有一花一草,寂寥空曠,冷淡至極。或許正因為此,沒有花草給少女預警,才讓她無所顧忌地闖瞭進來。
此處似乎久不住人,沒有絲毫人氣,就連卷卷仙雲、絢麗神光在漂浮此地時都猛然消散,仿佛害怕這裡似的。
少女化作一朵粉色薔薇飄進瞭正殿屋簷,屋簷裡一個仆人都沒有。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少女趕緊嗖的一聲躲進瞭一棟鏤空的畫柱內,過不多時,一個男人從殿內走瞭出來。
男人身子挺拔,背脊筆直如槍,舉手投足間滿是不經意的冷漠自持,一對劍眉入鬢,眼眸淡漠深邃,高挺鼻梁直直而下,在側臉留下點點陰影,淺淡的唇色讓人情不自禁地重重咬上一口,將那弧形完美的唇染上赤色。
少女看瞭他一眼,這一眼,讓少女再沒有離開。
她伴著他修煉、睡覺,看著他重複自己之前的生活,一個人看書、一個人賞月、一個人舞劍、一個人歷劫。
但是少女每次偷瞄他洗澡的時候,都會好巧不巧地有一件衣衫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