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双确实是有个办法,但当然不是她表面上所说去找人借银子。
她打算自力更生辛苦一点儿,先做出来七十颗翠红膏,然后哪怕是熬夜到通宵也要弄出来那些熏制品。
而且为了稳妥起见,就租用文老九的牛车去镇上,这样所得的银子就差不多了,还有就是明天采购的食材和药材要消减大半,没办法,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来。
文瑞低头沉思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并说服了钱大双和文秀才。
送走了文秀才和文瑞,钱大双正要生灶火,钱小山闯进来,整个人惶然失措,直接就在钱大双面前跪下,痛哭流涕,“大姐,我等不了三年,三年后我就是个废人了,求求你把那些饰卖掉帮帮我!”
还不等钱大双说什么,鬼原主就在她的身影里叫嚣起来,“钱小山,你做梦哪,那些饰是我的,谁也不能动,谁动谁就不得好死!”
钱大双觉得吧,即使她某天还清了阎大豹的那欠债,她也不想动那些饰一指头,因为与那些饰相关的种种太沉重了。
轻轻叹口气,钱大双语如冰层下的流水一般沉缓,“已经有了比较稳妥的斡旋之策,不过就是家里的外债又添了一大,小山,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以后别跪的这么利索!”
钱小山陡然脸现喜色,他站起身时,钱小川也进来了,“大姐,你能说的详细点吗?”
这也算是家里的大事儿,钱大双不想隐瞒,简而概之说了一遍,最后补充一点,里正文瑞为此担了不得而知的风险,他们兄弟俩只有考中秀才才对得起文瑞的苦心。
接下来各就各位,小雪在炕上缝衣服,钱大双亲力亲为,小心翼翼地操持着熬制翠红膏每一个环节的火候。
七十多颗翠红膏弄出来,等到包好了最后一颗时,钱大双几近累瘫。
不止是头疼得厉害,眼睛由于长时间盯着灶火,盯着药汤,还被各种药材味儿熏着,还时不时被扑出来的灶烟熏着,因此眼睛闭着也涩疼极了,但如果睁开,视野里就会闪烁着如灶火一样的火苗,越涩疼。
小雪看到钱大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心疼得很,推搡着她去东屋好好睡一觉。
……
“小雪,你抓把生火柴要这么久?我以后真不敢用你了!”
皎然如水的月光下,小雪蹲在木柴堆旁边的空地上,用手指画圈圈,钱大双急火火赶过来,看着这一幕就来气。
“大嫂,生火用的松针没了,我胆小,不敢去破庙里楼松针,还是你去吧,我还忙着绣荷囊卖钱攒嫁妆哪!”
说完话,小雪站起身,兔子似的跑回了东屋,钱大双叹口气,走出荆门,进了破庙残败的院子里。
随便捡起一根干松枝,钱大双在一棵老松树下划拉了几下,正要弯腰去抓把松针。
腕上一紧,继而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住,清朗玉润的嗓音在耳畔浮起,“不是想见我吗?”
钱大双一转脸就看见了那张略显青涩的俊颜,不是那个少年还能是谁?
他正笑笑的看着她,“钱大双,我想收你做一房妾室,你愿意就点点头!”
收你妹!
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我是来自一夫一妻制文明星球的女子!
你是谁啊?是萧晔吗?
这些话在钱大双的喉咙间翻滚着,可她就像是中了邪似的,怎么也不出声……
“大嫂,大嫂,你睁眼看看我啊,你别吓我啊!”
耳边传来小雪焦急如焚的嗓音,随后自己的眼皮子被硬生生扒开了,小雪一张姣好的小脸吓得惨白。
“咋啦?怎么就天黑了?”
钱大双盘腿坐起来,脑袋依旧胀痛,眼睛依旧涩疼,幸好是她做了一个梦而已。
小雪说已入亥时,其他人已经都睡下了,就此,钱大双放下了熬夜干活儿的念头。
原来小雪做好了晚饭后,见钱大双睡得香,就没有叫醒她,而是让大家在堂屋里吃了晚饭,末了见她好像是大哥的凶魂上了身似的,才又急又怕叫醒了她。
小雪端上来温在土炉子上的饭菜,钱大双慢腾腾地吃着,那个梦境在脑海里盘桓不去。
见小雪直打呵欠,钱大双就让她尽管去睡,反正自己也不困了,正好慢慢吃完洗锅碗,洗漱洗澡等等。
不过等到这些都做完后,钱大双躺在被窝里根本就睡不着,鬼使神差,她蹑手蹑脚地出了屋。
皎白清冷的月光下,钱大双看见阿白蜷卧在荆门外,她依旧不死心的想套近乎,哪怕能够在阿白旁边站一会儿也行。
这次,阿白看见钱大双倒是没有咧嘴龇牙,而是直接爬起来进破庙了。
浓浓的挫败感袭来,钱大双伫立在夜风中,不由自主想起来前世与萧晔的种种甜蜜过往……
直到定昏时分,楚千楼乘坐着骚包马车,染裹着一身酒气从翠红楼折返回落月居。
洛掌柜殷勤地送来了解酒汤,特意提及王公子等他等到日落时分才沮丧离开。
待到洛掌柜哔哔叨叨完,离开了厢房,就在房门掩上的瞬间,楚千楼微醺的眼神蓦然恢复一片冷寂清明,与先前的醉酒之态判若两人。
一刻钟后,他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熏鸡肉,时不时抿一口温好的酒水。
本来王公子在楚千楼的房间里留下了一只熏鸡,但是他对王公子在南方的茶园丝毫不感兴,更没有合作的意愿,所以就自个儿要了一只熏鸡,至于王公子送来的那只如何处置,那是洛掌柜的事儿。
几杯下肚后,楚千楼心底的惆怅更浓郁难以排遣,年关即至,外出游子都讲究回家陪父母过个团圆年,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回那个家。
而且,他还不能去文家屯子找那个引起他极致兴的金一戈,因为他不想让家族的宵小之辈注意到金一戈的存在,免得金一戈陷入无尽的危险中。
因此,他只能在翠红楼喝花酒,膈应着那些宵小之辈的同时,也深深膈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