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料到自己竟有择席的毛病,换了床就难以入睡?也许是刚换住处不习惯?可是以前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樊思成明明睡不着,但是又懒得动弹身体,于是仰躺在光溜溜的床垫上,进入了冥想——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进入梦乡。可是那些烦心的一幕一幕,都突然涌出,跃在眼前,那些残酷的话语,也在耳边,一遍遍回放……越这样,就越睡不了,越醒着,就越控制不住这些幻想,樊思成就像被鬼压身了一样,脱不了束缚,只觉得窒息般的痛苦。
正在此时,窗外幽幽飘进了一个声音,在夜里格外鲜明,把樊思成从困境中拉出来,好不容易恢复了清醒,瞬时又一身冷汗。
那个声音,正是鬼魅般的哭声。
闪烁的灯光,怪异的房东,再加上窗外的哭声,樊思成把这些联想到一起,顿时吓得无暇他顾,也不敢再躺着了,从床上滚起来,在墙上摸了半天,找到灯的开关。让光明充满室内之后,哭声还在继续,樊思成冲到窗前打开窗,把头伸出去大吼一声:“大半夜的嚎什么嚎!”
然后整个世界就安静了下来……
接着樊思成胡乱在床垫上铺上床单被子,一头扎下去,直到第二天的太阳晒到眼皮才醒来。
今天是星期天,是樊思成连续加班一个月之后的头一次双休,樊思成不想起床,但是尿急是无法抑制的,只好爬下床,拖鞋还没拿出来,就趿拉着球鞋,拉开门出去,同时揉着眼睛,因为对地形还不熟,所以抬头看了一下厕所在哪。
这一看之下,就只见方桌前坐着的两个人此刻全都在盯着他看,那两个人,一个是房东,一个是个中学生样的孩子,桌上摆着书和纸笔,看来是樊思成刚才开门的动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樊思成被看得不好意思,低头拉了拉自己不整的衣衫,再抹了两把睡成鸟窝的头发,向着江旧年不好意思地一笑:“早啊。”
江旧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钟——都11点了,一点也不早了。樊思成不在乎现在几点,闪进卫生间放水,然后回房间翻出牙缸牙刷毛巾,洗脸刷牙完毕,出来听到江旧年对中学生说:“今天就到这吧,下星期来你要做到……我看看啊……”
江旧年翻起中学生的习题册,捏着一页纸道:“做到这儿。”
中学生看着那页纸很是低落,不过什么都比不上马上迎来的解放,迅速收拾了东西塞进书包里,站起来说:“老师再见。”
江旧年也说了“再见”
之后,他才转身,同时大松一口气,开门离开。
樊思成眼看着那个中学生的种种隐藏情绪,心里一边暗笑,一边非常能理解。学生走后,江旧年注意到了樊思成偷笑的表情,便解释道:“朋友的孩子,周日来我这里补习。”
“哦哦哦知道知道。”
樊思成心说不就是高中老师赚外快么,我明白得很,来钱快嘛,懂的懂的。
樊思成的肚子叫了一声,距离上次吃饭也有不短时间了,肚饿是正常的,樊思成要觅食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身上还有酒臭味,这地方也不熟不知道哪儿有吃的,就不太想出去,于是问江旧年:“那个……江老师,是吧?您家里有方便面吗?能借我一包吗?”
江旧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走到厨房,拉开柜门,露出一柜子的方便面。
“你要吃哪种?”
他问。
“有老坛酸菜吗?”
樊思成还真不客气。
江旧年拿了两包老坛酸菜方便面,在锅里煮了,盛了两大碗,给樊思成一碗多些的,自己端少些的,两人在桌前坐下,相对吃面。
樊思成大吃几口,又喝了口汤,安慰好了空空如也的胃,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江老师,”
樊思成道,“昨天晚上,你听见哭声没有?”
江旧年不紧不慢吃完嘴里的,才说话:“昨天睡着了,没有听见。”
“那个哭声啊!很可怕的啊!”
樊思成看不出江旧年想止住话茬的倾向,继续诉说,还详细描述,“听着瘆人啊,我们是顶楼吧?那我们楼上肯定没人了,楼下?”
“楼下没人哭。”
江旧年很肯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啊,那,对面?”
樊思成继续猜测。
江旧年突然把筷子一放,脸色凝重地说:“那个哭声,去年就出现过,时不时的就有,大家互相问过,都不知道是哪儿传出来的。”
“那……”
樊思成有点紧张了,“那,难不成,是……鬼?”
“这个楼的确被人叫成鬼楼,”
江旧年道,“但是不是因为这个哭声。”
“那是因为什么?”
江旧年的喉结动了动,又捡起了筷子,吃起面来,面条本来就盛得少,他吃得又大口,没几口就吃完了,接着站起来端了碗筷到厨房去洗。樊思成一直盯着江旧年,以为他吃完后会给个答案,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看样子是不准备回答了,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让房东话说了一半不说了?是不愿说?不敢说?还是……
这明明就令事情更加诡异了好吗!樊思成制止自己往恐怖片那套路想,埋头把面吃完,到厨房胡乱把碗筷洗了,眼见江旧年就要回房间了,忙追过去道:“江老师,我把方便面钱给你吧?”
“不用了。”
江旧年道。
“要给要给,才住进来第一天就蹭你饭吃,你看我……”
樊思成低头掏口袋,摸出点儿钱之后抬头一看,江旧年已经在往门里钻了。
“江老师,钱您收下……”
樊思成跟着也想冲进门里,可是江旧年已经迅速地把门合上,神色也露出了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