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飞前进着,有人说错综复杂的地铁线路就像是一个城市的脉络,隐匿在柏油路的皮肤下面,每一趟高前行的地铁,都是这个城市的血液。越是高展的城市,地铁越是迅捷,就像越是剧烈奔跑的人,血液流动度越快一样,稍慢一点,心脏便会缺氧。
李闯生来就是个急脾气,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出门,因为无论是打车还是坐公交,半个小时的路程总会给你磕磕绊绊的蹭上一个小时甚至更多。所以他挺喜欢这个城市的度,想做什么,都有最效率的通道,无阻碍的,全运转。
只是,如果人没有这么多,就更完美了。
此刻,李闯正在地铁车厢里,被被层层叠叠的人群挤压在玻璃门上,他觉得背后那些人只要再使劲一点点,自己就可以化身成一张完美的手机膜,且全面附着在玻璃门上都不带有丝毫气泡的。
这就是海拔低的烦恼,李闯郁闷的低头叹气,赵清誉不到一七零的身高实在很愁人,以前坐车他都是看着一车人脑瓜顶的,现在倒好,只觉得头顶是黑压压一片。低头的时候,李闯又不经意看到了自己的t恤,哦不对,是赵清誉同学的t恤,奶奶的他翻箱倒柜就没找到一件顺眼的,他不过是想要件圆领休闲松松的大t恤,有那么难吗!一柜子不是格格衬衫就是跟校服似的翻领素色短袖衣服——在咱们李闯这,一切不能随风晃荡的t恤都不叫t恤——最后李闯闭着眼睛随手抓了件。
穿着倒是无比合身,照镜子的时候李闯还感叹了下本尊的样貌。虽然不是李闯能欣赏的风格,但镜子里唇红齿白的“小东西”
,确实……呃……挺好看的。和小姑娘的那种美不是一个路子,好看里透着干干净净的书卷气,李闯想如果自己是gay的话,估计也会喜欢赵清誉这种。
地铁到站,门在李闯求爷爷告奶奶的祷告里依旧执着的打开,毫无悬念,李闯被人顶了出去。好容易要下的人都下完了,李闯又以百米冲刺的度撞进去并咬紧牙关一直坚持到了关门才松开怀抱着的女士皮包。
后背总算可以贴上玻璃门,李闯对着死命捍卫自己财产的大姐投以感激微笑。
惊魂未定的大姐抱着包跟穿山甲似的几下就钻进了人海,直到只在此车中云深不知处。
地铁再一次开动,李闯浑身上下除了手指头,哪都动弹不得了。有人踩在他洁白的休闲板鞋上,他想把脚挪开,结果踩到了旁边的人。最后他索性一动不动了。
穷极无聊中,李闯脑袋里忽然闪出很多以前看过的痴汉类a片,大同小异都是在人山人海的地铁里的上班族或者学生妹被怪叔叔们欺负,李闯想果然还是祖国安全环境好,就这氛围,这条件,你想骚扰也看胳膊腿能不能动弹。
到学校是正午时分,李闯在校门口吃了碗据店主说是不正宗不要钱的桂林米粉。李闯第一次吃这东西,横竖都觉得跟米线长得特像,基本就是一脉相承,所以他觉得这个东西完全可以叫干拌米线。
吸溜吸溜狼吞虎咽的时候,邵小冬又来条短信,特客气,就问,到了吗?因为李闯之前短信说会过来。李闯也简洁,直接回个,你哪儿呢。等了会儿,那边回复,宿舍。李闯赞许的点点头,回了两字儿,等着。半分钟,邵小冬又可怜兮兮的过来一条:我等一上午了。李闯看着短信眼前就浮现出了小胖子可怜兮兮的样子,怎么说呢,这人算是赵清誉社会关系里难得有那么点可爱的家伙。
一推门,李闯就看见了对窗哀怨叹息的胖胖儿东,听见声音对方也回头,看见李闯的时候眼睛都亮了,颇有点喜极而泣的架势:“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李闯环顾了下空空的屋子:“他们呢?”
邵小冬有些困窘的抓抓头:“呃,他们说先过去了。”
嗯,这倒是那像那帮家伙能干出来的事儿。李闯挑眉:“那你怎么不一起过去?”
邵小冬低头磨蹭半天,才呐呐说:“我总觉得,不等你不太好。”
某种不良预感从李闯的脊背一路蹿到头皮,下一秒他直接用胳膊揽过邵小冬的脖子,头抵头,眼对眼,嘴唇动动都好像能擦上似的:“我说,你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邵小冬先是愣了下,过几秒似乎才反应出来李闯的意思,立刻瞪大眼睛把李闯推了出去。
李闯没防备,踉跄着那腰就磕写字台上了,狠狠的一下,他龇牙咧嘴半天,等缓过气儿来才冲邵小冬瞪眼:“你他娘的对付阶级敌人哪,要不要这么狠啊。”
邵小冬有点慌,手足无措半天总算挤出句完整话:“我喜欢女的,我誓!”
李闯嘴角抽搐,一边揉着后腰一边咬牙切齿:“光说就成,不用行动证明!”
慌乱过后,邵小冬才有点愧疚,关切道:“没事吧?”
“得亏哥们儿我还练过。”
李闯活动活动筋骨,腰上的疼还没散全乎,显然,赵清誉这身体的抗打击能力实在不咋地。
邵小冬长舒口气。
李闯敏锐捕捉到对方微妙的情绪状态,继而豁然开朗,合着邵小冬之所以对“赵清誉”
友善不是因为有什么想法,而是摄于他李闯的淫威。
李闯对于自己寄身于赵清誉的体内还能用气场威慑人,表示很欣慰。
去实验室的路上,李闯套出来邵小冬是四川人,家里做生意的倒是富裕得很,他是老么,上面有四个姐姐。李闯觉得他似乎能够理解邵小冬这个温柔得略显婆妈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
李闯进实验室的时候,围着仪器仔细观察着两个人里只有宋红庆抬了头,对邵小冬打了声招呼后便低头继续在纸上吐血,至于麻竿似的王寒,连头都没抬。
邵小冬没想那么多,赶紧过去也摊开实验报告,一边抬头看看,一边低头写写,还不时的跟其他人讨论着什么,比如变色多长时间了,一开始就是这个颜色吗,催化剂用量是否有变化等等。过一会儿,才现李闯还在那里站着,便奇怪的问:“怎么了?”
李闯淡定的摇摇头,他不能跟小胖子说试管里湛蓝的液体让他想到了蓝莓味佳得乐——他每次打完篮球都爱喝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