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被点到的女奴顿时跪地求饶,在强大的压迫感下抖如筛糠:“求公子饶命,奴并不是有意冲撞您与夫人亲热,隻是碰巧路过,公子饶命!”
公子,夫人,听这称呼,她就根本不是草原上的奴隶,约略台直言揭穿:“一直鬼鬼祟祟的看,碰巧路过这样的话也就骗骗小羊羔瞭。”
这时,易鸣鸢仰头看向程枭,他目光如炬,将说谎的女奴吓得跪伏在地,在军中浸润多年,他冷著神色的时候总会透出一股杀伐之气,平时在自己面前隐匿得很好,暴露无疑的时候就会显得更加瘆人。
她悄无声息松开攥著他下摆的手,那裡的佈料已经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瞭,这种生死完全被捏在旁人手中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担心程枭一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脸色。
可谁知,程枭微微偏头,腰际骤然松开的力度让他感到茫然,“阿鸢,你的人,你来处置。”
那女奴见凶煞的男人回头商量,事情似乎还有转圜馀地,“夫人,求夫人饶瞭奴,奴见你与这位公子在月下如同一对璧人,这才情不自禁跟瞭上来,实无窥探之意啊!”
易鸣鸢向她看去,黑夜中面孔瞧不分明,可她那双如同萤火般明亮的眼睛却是如此熟悉,“是你?”
休想
瑟缩的女奴听到声音后明显怔住,呆呆抬起头,和易鸣鸢对上视线,“公主?”
既然公主出现在瞭这裡,那她身边的男人岂不是……服休单于!
黎妍匆匆往易鸣鸢的方向看去,挡在她身前的确是一个有著明显异族长相的男人,却与传闻中的服休单于外貌相去甚远。
短短几个呼吸间,她后背冷汗涔涔,几乎要将裡衣浸透。
莫非公主受不瞭大单于长相彪悍,早有诸多妻妾,不想与他耳鬓厮磨,又耐不住寂寞,想要疏解心中苦闷,所以与他人月下偷情?
她眼中希望的火光霎时被浇灭,撞破这种秘辛的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她趴在地上砰砰磕头,语气极尽卑微,“奴罪该万死,自知不可饶恕,隻求公主开恩,留奴一个全尸!”
易鸣鸢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瞭,从程枭身后出来,赶紧上前两步,放缓瞭声音开口道:“没说要杀你,别怕,夜深这样深瞭,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裡,先一五一十的交代上来。”
说著悄声观察瞭一下程枭的反应,见他真的将处置的权力交给自己,高悬起的心顿时回落不少。
她收回目光,自觉话语温和,并无威胁之意,可转头发现那女奴嘴唇翕动,反而没什么开口的意思。
约略台耐心不是很好,他单手将人提瞭起来,作势要掰开女奴的嘴,“哑巴瞭?刚刚不是还挺能编的吗?”
“不不,我说!”
黎妍挥开他的手,语气急促,“那日幸得公主恩赦,我们一群奴隶得以留在这裡,您还派人给我们换瞭新的住所,送瞭衣裳穿,奴心中万分感念,想找机会报答公主,但记得您说过不要身边伺候的人,所以盼著能远远给您磕个头道谢。苦等两日,方才终于见公主终于出瞭门,这才跟瞭上来,并不是,并不是……”
她吓得涕泗横流,一张还算秀气的面孔上挂满瞭泪珠,深知自己的生或死全在易鸣鸢的一念之间,膝行两步,“但求公主饶奴一条性命,奴一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若您担心奴向服休单于告密,奴现在就把舌头割瞭!”
说著,她猛然站起身,右手伸向约略台腰间挂著的钢刀,想要夺刀砍舌。
约略台虽然在江南水乡中住过很多年,后来又跑去瞭锦绣辉煌的大邺京城居住,可少时在战场上厮杀的经历并没有让他的身手变差毫分,他冷著一张黑脸,手指张开呈爪,电光火石间就把人擒住瞭。
他扯开黎妍的手,嗤笑一声:“好鞍不会累马,好头羊也不会随意杀人,你急什么?割不割舌头的另有决断,先听听达塞儿阏氏怎么说。”
右贤王部曾经有奴隶,后来没瞭,程枭不清楚是不是所有中原奴隶都会在主人发话前行事,但当场夺刀这样的做法便是兀猛克还活著时都没有发生过一例。
他皱瞭皱眉头,和约略台对视一眼,暗觉蹊跷古怪。
钢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易鸣鸢对约略台点头致意,后望瞭黎妍一眼说:“罢瞭,你也不是有意的,隻要不把你看到的事情到处宣扬,今日就算是过去瞭,回吧。”
她为瞭报恩,在帐外生等瞭两天,出发点是好的,隻是藏在树后偷看的行径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谢公主开恩,奴绝不出去胡言,”
黎妍目光微动,扑到易鸣鸢面前,战战兢兢,“请公主将奴带在身边,洗衣,缝补,倒夜香这些奴都能做,这样您也能时时查问,方便多瞭!”
她抖著肩膀,眼前的几人中,坐于石上的男人身份不明,身后的黑瘦男人冷情冷性,能说动的隻有易鸣鸢一个人,必须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于是她添瞭把火,快速用隻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这匈奴的男人都不是好的,他们不仅常偷看我们洗澡,还会在夜间钻进帐子裡乱摸,这跟当初在和亲队伍裡有什么两样?公主,求您瞭公主……”
易鸣鸢讶然,竟还有这个隐情,她低头考虑瞭一会,瞳孔微颤。
匈奴男儿个个骁勇善战,杀人如麻,若程枭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后与她翻脸,自己尚且不能自保,又有什么倚仗去保护她们呢?
思考间,肩上突然搭上一隻手,易鸣鸢察觉来人,目露出恳求,湿润的眼睛望向程枭,鸦羽般的睫毛也因为摸不准他的心情而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