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领命,又说:“丹医派的小弟子还在那间牢房里……”
谭百清平静道:“这位小弟子的心眼不少,今日还想探我的脉搏,找我的死穴。你且将他带出来,我亲自审他。”
*
谭百清找了个借口,抽身离开了宴会。
他的大弟子靖泽目送师父远去。靖泽站在看台边上,对着舞姬们做了个手势。不消片刻,舞姬们旋身收尾,在纱幔的遮掩下,逐一退场。
这时,两位琴师各自怀抱一张古琴,顶替了舞姬们原本的位置。琴声古朴庄重,分外素雅,果然更加衬托他们流光派的气韵。
靖泽松了一口气。
然而,点苍山的几个混小子又开始嫌弃宴会寡淡。靖泽不堪其扰,便走出了侧门,来到楼宇之后的水榭花园,忽见月光下,隐约有一个人影,飘渺不定,他立刻闪身而至,厉声道:“何人在此?”
假山的潺潺溪流边,站着一个冰肌玉骨的美人。
正是方才领舞的那名舞姬。
她说:“公子息怒……我,我只是不认路。”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呀,不知不觉冬天过了,夏天来了,时间真快啊
第51章惊闻
靖泽身为谭百清的大弟子,行事作风自当谨慎。方才他一眼瞧见假山边的人影,心中有了计较,手中拔剑出鞘,剑刃十分锋利,差一点就划破了舞姬的脖子。
他愤怒地质问她:“你不认路,为何要在园子里乱走?你可知四处都是宾客,倘若冲撞了客人,你如何担当得起?难道大名鼎鼎的广坤宫没教过你们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
舞姬低头,不敢做声。
靖泽看她躲闪得笨拙,不由得收剑回鞘,训斥道:“我们流光派是江湖八大派之,凡事都必须审慎,必须做好表率!莫叫五湖四海的侠客们笑话!”
舞姬勾起了唇角,大有嘲讽之意。
树叶在晚风中微微摇影,落影一时摇曳,遮挡了她状似嘲弄的表情。她伸出两根手指,拈在一起,刚要使力,忽然,靖泽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却是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她听到有人内功传音,唤她:“云棠。”
这声音使她浑身一震。
云棠不由得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周遭的一切响动——很快,她现,程雪落抱剑躲在附近的一棵树上。他罔顾她的命令,仍像平时一样跟着她,甚至,他旁观靖泽与她稍有接触,就对她直呼其名了。
程雪落和云棠青梅竹马,少时一同长大。他叫她“云棠”
是很多年前的事,久远到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她回过神来,面对着靖泽,温声软语道:“公子……”
靖泽却说:“不对。”
靖泽左手牵着云棠,右手握着一柄利剑,剑鞘上刻着流光派独有的花纹。流光派弟子所持之剑,皆是由一种罕见的玄铁锻造而成,剑身轻薄,寒光凛凛,映着朦胧月色,照亮云棠的眉眼。
靖泽环视四周,猛然警觉道:“这座花园的守卫呢?”
云棠垂眸敛眉:“我来时不曾见过守卫。”
靖泽又问:“你几时来的?”
云棠犹疑:“大约是巳时。”
靖泽察觉到事态不妙。今夜流光派大宴宾客,守卫们都集中在地牢和厢房附近。此刻他身处于东南花园,竟然连一丝人声都听不到。
这怎么可能呢?
靖泽心想,自己不仅是师父的嫡传弟子,更是流光派一众同门的表率,内功心法早已修炼至炉火纯青。他能听见十米之内任何一个活人的吐息……
想到这里,靖泽呼吸一顿。他反扣云棠的手腕,将她按在假山上,恶狠狠质问道:“方才我一进花园,我便觉得你身上透着古怪。你是广坤宫进献的舞姬,已在我们流光派待了一个月,为何还不识得路?独自一人在花园里鬼鬼祟祟!这是其一。其二,我握着你的腕骨,竟摸不到你的脉搏,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难不成是广坤宫派来的奸细?”
夜空中云翳散开,清朗月色撩人。借着这一抹月光,云棠和靖泽对视,她的瞳孔像在逐渐消散,晕染一片,显得十分阴森诡异。
这是什么邪术?
靖泽想躲已是来不及,想拔剑,手却不受控制。
初时,他仗着自己内功深厚,剑法精湛,压根没将这个女人放在眼里。而现在,他的头皮开始麻,仿佛有无数只虱蝇爬进了他的头里。他蓦地生出一种错觉,觉得有一群虱蝇在他头顶上产卵,幼虫破开了他的脑壳,成群结队地敲骨吸髓,又有无数只虫子紧紧粘绕他的丝,使他中毒至深。
他的眸色变淡,脸色变白,满身内力被抽光,呼吸都成了一件费力的事。
而云棠——这个歪魔邪道的妖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问:“谭百清死到哪里去了?”
靖泽不想说实话,但他无法自控地回答:“去了地牢。”
云棠微微点了一下头,像是对他的回答感到满意。
随即,她又问:“卫凌风被你们关在哪里?”
靖泽胸腔一阵巨痛。这种痛楚来得狂猛而热烈,他难以承受,头脑越空白,只能如实作答:“关……关在密室。”
云棠仍然穿着舞姬的衣裳。她不急不缓地理了理袖口,好整以暇道:“你们流光派共有七十二间密室,我问你,他被关在哪一间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