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林黛玉自沉寒潭,以示不屈之志,清白之名。
贾母痛悔莫及,亦一病不起。
消息终于泄露,贾宝玉急痛攻心,人变得痴痴呆呆地。王夫人和丈夫商量后,决定提前为宝玉宝钗完婚来“冲喜”
。
这一日,贾府张灯结彩,人来如织,重现了许久以来未见的热闹景象。
只是热闹繁华的背后,却是无力回天的悲怆。
贾蔷往荣府里送了礼,看了一会儿热闹,就准备回家了,却被一个满脸皱纹,穿着一身簇新的青布大褂的老妇人拦住了去路,问道:“我问哥儿一声,琏二奶奶现在在哪里呢?”
贾蔷略略皱眉,这老妇居然叫他“哥儿”
,难道他看起来这般面嫩,被人家当小孩了?
贾蔷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这老妇人不像别人那般都是穿着花团锦簇的锦缎衣物,而且脑袋上插着的绒花也显得不伦不类,难不成,这老妇人就是书中以“打秋风”
而闻名的刘姥姥?
贾蔷便问:“姥姥可是姓刘?”
刘姥姥略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喜笑颜开地说:“哥儿真是聪明,连老身姓什么都猜到了。”
贾蔷新丧了母亲,心情本是郁郁,现在见了这刘姥姥,知道这老年人极为心善,诙谐有趣,还颇有些见识,便有心要和她多拉呱一下,说:“琏二婶子今天忙得陀螺一般,哪里找去?姥姥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刘姥姥便说:“也没有别的,就是我听说老祖宗病了,心里挂念,只是不得见,明日就要回了,就想和琏二奶奶说一声,有法呢,就让我见上一见,没法呢,就代我向老祖宗转致达意吧。”
贾蔷答应着,就带着刘姥姥出来,拐了几个弯,过了几层院落,只出了西角门。这一路上,只见人来人往,出出进进,贾蔷便一路和来人打着招呼,刘姥姥亦是眼花缭乱,恰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句“义直亲王驾到。”
跟着就是一列身着号衣,手中握着刀戟的兵士们赶了来,吆喝着说了几句什么,贾蔷和刘姥姥离得远,不曾听得真切,只见听到话的那几个本是趾高气扬着卖弄才干,大展身手的贾府管事的家丁俱是一下子垂头丧气,宾客们则是挤做一团,夺门而出。
贾蔷诧异地停下往内院而去的脚步,拉住差一点被汹涌而出的人群挤到的刘姥姥,两人退回角门之内。
☆、
贾蔷见势不妙,带着刘姥姥随着人流而走,七转八转竟摸到了南大厅的背后,这时,刘姥姥惊见一大群兵卒走过来,慌乱之间找不着隐身之所,直叫唤着“哎呀,这可怎么办?你们家这么大个院落居然连个麦秸垛都没有?可叫我往哪里躲去?哎呀呀,我一个平头百姓最怕见官了。”
贾蔷便将她一把拉入一间耳房之内,屏住呼吸,听外面的靴声飒飒而过。
待那阵脚步声过来,贾蔷和刘姥姥一人占据一边窗边,隔着窗子窥视外面的动静。
那边的大殿上,已经站了许多人了,以手持刀戟的兵卒为主,还有几个身着补服的官员,又一会儿,就看见一人身着蟒袍,面蓄长须,在许多兵卒随从的簇拥下缓步而至,站在居中位置。
一个随从端了一把紫檀木的交椅出来,恭恭敬敬请他坐了,那人便一撩蟒袍坐下,神情威严。
刘姥姥怯生生地小声说:“哥儿,这是要干什么?唱堂会吗?还是这个老亲王要出征了?怎么倒在人家的家里操练兵士呢?真个奇怪!”
贾蔷连忙做了个“嘘”
的动作。
贾蔷心想,这位想必就是义直亲王了。义直是先皇之庶出的弟弟,原本不受重用,只是个闲散王爷而已。新皇登基以来,义直就迅速投靠了过去,现在位居亲王之列。大理寺那一块全归义直在管,以手段酷厉而着称。这个时候他竟然出现在贾府,全不顾贾府正在办喜事,看来……是天大的坏消息。
不一会儿,几个号兵就拘了几个人过来,喝令跪在地上。贾蔷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
跪着的那三个人可不就是贾赦、贾政、贾琏几个人?
难道说,贾府被抄家的重大戏码就要在自己眼前上演吗?
刘姥姥不认识贾赦贾政他们,还在纳闷地说:“这个亲王将这几个人捆了来干嘛?难道说他们是强盗?又或者是出征之前要杀几个人祭旗?哎呀妈呀,千万别把我老婆子捉了去。”
贾蔷小声说:“别做声,且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一会儿,那义直亲王就摸出个黄绫卷儿出来,极其威严地念了起来,可惜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只见地上跪着的贾赦已经吓得昏了过去,贾政亦是在寒风中抖索得跟那落叶一般。
兵卒们得了命令,就马上一队一队出动了,随即整个贾府不住响起各种哭喊声、喝骂声、喧嚣声。
随后,兵卒们回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去那边的一条大案前交接,嘁嘁喳喳的说话声音不绝于耳,又有人在噼噼啪啪地拨拉着算盘。
过了许久,贾蔷和刘姥姥两人腿都站麻了,才看到内中走出一个人,估计是账房先生之流,端着一本大账本开始高声地念了起来,声音影影绰绰传入贾蔷的耳内:
“赤金首饰一百七十八件,珠宝俱全。金碗五对,金执壶三把,三镶金象牙着六把…………”
念了许久许久,念得刘姥姥直咂舌道:“乖乖!倒是积攒了好多值钱家当!”
直至贾蔷听到:“房地契文三十一纸,重利契文整一箱,当票等另有一箱。”
此时,贾蔷看见贾琏抬起头来,脸上掠过惊慌之色,很快就明白这是贾琏房内搜出来的,估计是凤姐儿的杰作,这下子那个跋扈的女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