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闹了这么一场,贾母也无心思操心贾蔷的婚事问题了,贾蔷便也趁势脱身。
回了宁国府,金恒绍已经安排母亲喝了药歇息下了,却还没有走,拿了一本书在外间守着,见贾蔷回来,就丢了书,笑脸相迎。
贾蔷心里过意不去,说:“我家的事,倒是劳烦金兄费心了。”
金恒绍只是笑笑说:“哪里。伯母待我至好,今天偶遇伯母小疾,能为她老人家侍病榻前,略尽寸心,倒叫我心中宽慰,不枉老人家素日待我。”
贾蔷不好说什么,只得扯扯嘴角笑了一笑,道一声“多谢金兄。”
金恒绍见贾蔷没有留他的意思,讪讪地要告辞,却又说:“我进去和伯母说一声再走。”
贾蔷和金恒绍一起进了内室,贾蔷之母此时恰巧醒了,见贾蔷进来,颤颤巍巍地说:“老太君喊你去,可是为了你的婚事?”
金恒绍瞳孔瞬间紧缩,望向贾蔷的眸中幽光闪烁。
贾蔷本来不想当着金恒绍说这个事,只是此时母亲专门提起,不好隐瞒,只得低着头,低低地“嗯”
了一声。
贾蔷之母说:“那你怎么回复的?”
贾蔷无奈,只得说:“我说待母亲病好之后,再做理论。”
贾蔷之母叹息着说:“就怕我这病是好不了了,唉,娘倒是巴望着你早些将媳妇娶回家,在我死之前可以看到乖孙子,就是去地底下也有了点念想。”
一边是母亲老眼中的殷殷期望,一边是金恒绍带着受伤意味的凌厉目光,贾蔷觉得自己两头都难以周全,只得敷衍着说:“儿子不孝,以后会让母亲享福的,现在且急不到这一头来。母亲还是安心养病的好。”
贾蔷送金恒绍出去,两人一前一后闷闷地走了一会儿,到了会芳园墙角下,金恒绍突然一把将贾蔷扯到树荫之下,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两小簇火焰在跳动,他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贾蔷烦恼地说:“能怎么想?刚才你不是听见了吗?我母亲要我娶妻生子。”
金恒绍咬着牙说:“那我怎么办?”
贾蔷诧异地看着他,说:“你?你难道就不娶妻生子了?”
金恒绍重重地一点头,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说着,他执起贾蔷的一只手贴在胸口,说:“以前的事情我很后悔,你吃了许多苦,可恨那时我没有能力保护你,还一时鬼迷心窍伤害了你。我这些天想着这些事,难受得不得了,你看——”
金恒绍拉开衣襟,贾蔷惊诧地看见他的胸膛上刻着一个“蔷”
字,慌得说:“你这是做什么?”
金恒绍将贾蔷的手使劲按在那个“蔷”
字上,说:“这是我每晚每晚睡不着,想起自己干过的蠢事,就划上一刀来惩罚自己,连着十多天的不眠之夜,终于刻下了这个刻骨铭心的字。”
作者有话要说:挖大坑的人很羞愧,不过还是弱弱地想求留言。
☆、
贾蔷哑声说:“苦肉计对我没有用。”
金恒绍痛苦地说:“那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我是不好,可是那天,你那么决断的样子,我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住你,一时急得上火,才会……”
贾蔷审视着他的神色,知道这一番话全是出自他的真心,脸上神色渐缓和。
金恒绍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就是炉火纯青,见他神情松动,又加之确实是心有所触,便顾不得许多,再次拉住贾蔷的手,表白说:“你要怎样才肯信我的真心?我只恨不得此时拿一把刀来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知道我爱你的心有多真。”
贾蔷不屑地说:“花言巧语!”
就甩手要走。
金恒绍急忙拉住他喊:“小蔷!”
心急之下,一个用力,就将人揽在怀里。
金恒绍还以为贾蔷会奋力挣扎,没想到他竟然是一动不动地依着自己的胸膛,不知道他心下是如何计较的,反而生出惶恐之心,怕贾蔷又怪自己孟浪忘情,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是字字句句都是摘心至腹之言,不禁又委屈地说:“小蔷,我…我…我……”
一时心急,又无从为自己解释分说,不由得怔怔地落下泪来。
贾蔷突然伸出手指,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放入自己口中,轻皱眉头,说:“真苦!”
金恒绍只是心酸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揽紧了怀里的人。
贾蔷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此时他高大伟岸的身躯轻轻颤抖,如同闹市走失的孩童一般脆弱。贾蔷想到隐忍坚强如金恒绍,如今为了祈求自己的原谅和爱,竟然会如此情态,不禁被深深触动,说:“有时候,人和人之间就如同剥洋葱一般,为了寻找一颗真心,一片片剥下去,直至将自己剥得泪流满面。”
金恒绍再次将他揽入怀里,说:“相聚总归有时候,长愿白首不分离。小蔷,我们相知已久,只是阴差阳错,幸好没有错过彼此。只要你愿意将手放在我手里,我将一辈子对你不离不弃。”
贾蔷轻轻地推开了他。
金恒绍失落地垂下肩膀,呆呆地望着贾蔷转身而去的背影。
这时,贾蔷却转身回眸,唇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说:“忙了好一阵子,我肚子都饿了。先头进来的时候厨房那边送了杏仁茶来,你要不要一起喝一碗再走?”
金恒绍不禁大喜,小蔷这是……虽然没有准话,但是,这是那次的事情以来私底下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地说话,也就是说……
金恒绍瞬间觉得喜悦之情似乎胀满了心房,情不自禁就长臂一舒,将前行几步的贾蔷拖了回来,紧紧地揽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