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有条疤,穿泳衣很难看的。”
他怔了怔,下意识伸手环住她的肩,透过薄薄的衣料,果然就在左肩处摸出一道微微凸起的印痕。“这是怎么弄的?”
痕迹不短,就只这样触碰,他便有些心疼。
“其实这算是一个教训,”
她抿了抿唇,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漫不经心。“五年前我曾经去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人都不太友好,我那时还不太懂得人情世故。”
他刹那噤声,心中已然明了她说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呼吸变得艰难,他哑声开口,“她们欺负你?”
“都过去啦,”
她垂眼笑笑,“其实‘室友们’还都对我不错,只是那些‘思想政治辅导员们’属实讨厌我,所以后来‘室友们’也不太敢跟我来往了。”
他疼得几欲窒息。
那一年,得知杜兴名跟许濯在四下为她奔波走动,虽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没有正面插手,可是她被判入狱之后,他淡然交代助理的那些话,却还历历在目。
他亲口说的。
死不了的话,别让她在里头过得太舒坦了。
他自然知道她所谓的‘室友’其实就是狱友,而今看来,五年前那批负责看押她们的狱警,还真的给足了他们盛屹一个小小助理的面子。究竟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如今他也终于体会得彻底通透。
不住地抚摸着她肩上的疤痕,心底抽痛得无法开口。
如果一切还能回首。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他愿意付出所有以换此生与她厮守到白头。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他用力抱了抱她,心底的懊悔与悲伤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开口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微微颤动,“Lemon,你恨他们么。”
杜柠静默一阵,伸出食指轻轻抚上他的额头,然后在他皱起的眉心处反复按揉,“干嘛总是皱眉头。”
待他稍稍舒展眉宇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开口,“说不上恨,我那时候任性又坑爹,顽固还不懂变通。如果我是‘思想政治辅导员’,肯定也会特别讨厌我这种家伙的。”
他的脸长久地埋在她的颈窝处,始终也不曾抬头。
悔恨将他啃噬得无法思考,很想很想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狠狠甩个几巴掌,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连抬眼看看阳光的勇气也没有。
“喂!”
她轻轻晃荡两下,试图将他从自己的肩膀上移走,“不要装睡,重死了。”
他不敢抬头,因为眼中已雾气横生,遮掩不了。
“还不起来?”
杜柠恶作剧一般地不停抖动肩膀,他的头便在她的肩上来回颠簸摇晃。她故意板着脸恶声恶气地警告道,“好极了,你不要后悔!”
说着,一双小手正准备去挠他的肋下的痒,只是还没有得逞,他便忽然迅速抬了头。
他的动作太快,她尚且来不及反应便被他反手利落地扛上了肩膀,杜柠的惊呼声湮没于一阵天旋地转中,她好像看到某些晶亮的水渍出现在他的脸上,眼中。隐约觉得那是眼泪,想想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因为没有原因,因为没有理由。
“我很后悔,”
他扛着她大步朝着别墅走去,没有理会她的呼喊与拳头,被她抚平的眉又深深皱起,他目光幽黯地再次低低重复一声,“知道么Lemon,我真的很后悔。”
她的两只手正在他的肋下不甘示弱地抓痒,听到他这样说,她便见好就收地赶紧接下话茬,“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就不抓了!”
他仿佛没有听见,只继续向前走,微风中,有液体滑至嘴角,他匆忙伸手,在那些各自忙碌的佣人回身跟他招呼以前,不动声色地将痕迹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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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F城一直沉浸在绵雨之中。
雨天的时候,客人便也极少光顾,难得闲暇,陶曼拿出一些色彩鲜艳的纸片,打算剪一些漂亮的雪花贴在落地窗上,听说,F城的冬天很少下雪,她是在冬季会漫天飞雪的城市中长大的孩子,那座城市很冷,冷得整颗心都止不住地颤动,可却仍然,舍不得放下那里的所有。
陶曼剪得认真,这项手工技能,还是在疗养中心接受治疗的时候,陈医师教给她的。她跟住在隔壁的霏霏每天都会剪很多很多窗花,开始是将它作为打发时光的工具,后来,却真的成了一项无法割舍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