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渊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有明显的松垮,小刘的话他是听进去了的。
“大爷,唐美静现在被安置在了一家私人开的疗养机构,情况比起以前来说肯定是不太好的。我们这次从川江过来找你,主要就是为了想来劝劝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回去看一看唐美静。毕竟是您的亲骨肉……”
“我现在就先出去,手机留在这里,您自己慢慢下来,就算不能回去看她,最起码也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您说对不对?”
小刘摆摆手,“我出去了,您自己慢慢下来吧,手机密码是o525o5。”
然后他退了出去。等了好久,才听见阳台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隔壁阳台的同事确定了唐世渊已经从阳台的窗棂上下来,整个人都安全地回到了屋里,小刘收到信号,再次和同事们快地进去,一左一右地站在唐世渊的身边。唐世渊这个时候已经毫不在乎,他握着手机,盯着里面唐美静的照片看,照片总共有四张,每一张他都放大,目光定格在唐美静肿胀的带着茫然表情的脸上,他看了很久,然后忍不住老泪纵横。
当天下午,小孔和小刘带着他回到了川江。审他的时候于建也去了,他和王睿明一起,站在外面,跟局里其他的同事一起看直播的审讯录像。有不少没见过于建的年轻警察听说传说中的犟怂老于来了,都过来打招呼,虽然他们都多多少少听过这位老于的事,有的事在他们里是被人当作“不会来事”
的反面教材来传的,但真的见到这位老前辈,他们的态度都是自内心的尊敬。况且这个二十年前的案子现在能有这么重大的突破,于建功不可没。
于建的注意力则全都集中在屏幕里唐世渊的脸上。他愁眉苦脸,说自己当年确实是想宰了姜鹏的,自己也去过姜家好几次,有一次说的激动,一拳砸在红木沙的扶手上,手都砸破了。可有什么用呢,姜运阳是铁了心地要保自己的儿子,他有这个能力和财力。高考顶替的事情让人家拿了把柄,自己背后的关系在姜运阳的关系面前是徒孙。如果真的要鱼死网破,他去报警抓了姜鹏,姜家人自然也会把高考顶替的事抖出来,先不说自己会不会进监狱,会判几年,单单是牵扯出这件事后面所有的关系人,这件事就让唐世渊头皮麻。因为那些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权衡再三,他还是收了姜运阳的钱,就此息事宁人。姜运阳拍拍他的肩,说,“老弟,你放心,我们不会不管小静的,姜鹏自己现在也是后悔的不得了,也觉得没有脸见你,所以正闭门思过呢。”
他嬉皮笑脸的颤肉让唐世渊感到恶心。从姜家出来,他不想回家,找朋友去喝酒。哥几个都是他最好的朋友,唐美静的事他们都知道。
酒壮怂人胆,推杯换盏间,不知道谁说,“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最起码得把姜鹏那个王八蛋好好地修理一番。”
剩下的两个人跟着表示赞同。一句接一句,话赶着话地往上拱火。到了最后,饭局散伙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其中的一个跟唐世渊一起从饭馆出来的哥儿们凑在唐世渊的耳边,小声地跟他说,这件事他会去办,他的手搭着唐世渊的肩,嘴里的热气直直地扑打在唐世渊的半边脸上,“这事要办起来也容易,找几个坐过牢的二流子,跟踪几天,找机会堵在巷子里打他个半身不遂,然后再坐火车跑到外地,躲他个一年半载,到时候风头也过去了,怎么查?实在不行,直接上门去他家里也可以,找个什么借口敲开门,进去直接先揍他个结实……”
那顿饭后,唐世渊没把那个朋友的醉话放在心上,他当时所有的注意力还都集中在给唐美静治疗这件事上,因为那个时候,他和谭玉芝已经现女儿的精神出了问题。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地在街坊邻居里隐瞒,一边还得隐秘地求医问药。晚上唐美静的病情会加重,他们两口子夜里根本不敢睡觉,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唐美静即使是在睡梦里也会出鬼叫一样凄厉的哀嚎。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上班,在楼道里小心翼翼地回避着欲言又止的邻居们好奇的眼神。
直到那年过年,姜家出了事。市台,省台的社会闻里轮番播报,讲着案现场的惨烈,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晚上那个朋友跟他勾肩搭背时说过的话。他给那朋友打电话,打传呼,还登门去找,都没找到人。问另外两个那人去了哪里,他们都说年还没过完,那人就突然说要去外地,然后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他们也不知道那人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走的那么突然,本来哥几个还想聚一下的。
唐世渊的心里警铃大作,他走在街上,看着巡逻的警车,不由地低下头加快步伐。天灰蒙蒙的,云沉甸甸的。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自己身上的压力吞噬。后来,在意识到他已经无力改变女儿的惨状,可又没有勇气继续直面女儿惨状时,他懦弱地逃了。
和谭玉芝离婚后,他也有过别的女人,也想过再生一个孩子。有个女人为自己怀了两次孕,可都是不到三个月就流产了。一开始他以为是女方的问题,后来陪女方去检查的时候大夫建议他也查一下。一查,检查结果是自己的精子质量不行。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女人想起了他们之间“生个孩子就买套房子”
的约定,她天真地凑上来问,“要不然我去找个捐精的?反正孩子只要你亲自养大,也是会跟你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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