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想去数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到底哭过多少回了。
好像她之前缺失的眼泪都要在这个地方哭回来。
常盼想:方游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她。
方游前前后后忙了大半个月,她东奔西跑的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
常盼,像是忘记了那天的事情。
她一如往常,照常吃饭,照常上学。
和方游坐一起吃饭,也依旧是以前那样。
她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密一览无余,但始终隔了一条浅浅的星河,两个人都站在河的两岸,谁都不肯往前走,即便有人往前走,另一个人也无动于衷。
但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常盼眉目间最初那点骄矜还是淡去了,像是突如其来的血色硬生生的把她劈成了两个人。
一半在不停的向前跑,另一半却还是固执的不肯改变,这样一拉一扯,却真真正正的把她推向了每个人既定的那个名为“成长”
深渊。
常盼这样的长大,恰恰是方游是最不想看到的。
她最初预想中常盼长大,应该是和所有同龄人一样,上高中,高中毕业,上大学,恋爱,找工作,结婚。
但世事无常,她们彼此都走向了一条无法自我决定的路。
判决下来后,方游松了一口气。
这么长时间的四处奔波,几乎掏空了她所有的精力。
更别说陈民那边的亲戚还时不时来闹一闹,百万的赔款更是让方游头昏脑涨。
宋香萍娘家那边根本不用指望,当天事情发生事他们能帮个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后来把陈民那边来闹的亲戚赶一赶像是用光了所有积攒的一点良心。
宋香萍眼光不太好,看上的人心肠冷硬的不像个人。
婚后的拳打脚踢和赌债连天都像是她一步步作出来的,如果她能稍微硬气一点,早点离婚就没事儿了。
她的娘家人虽然多,但没人能给予她真正有用的帮助。
宋香萍的亲密虽然很疼爱这个命不好的女儿,时常塞点钱给她,但出事后老太太也翻脸了。
但宋香萍也不用知道了,她沉浸在经年记忆里的痛苦中,把自己折磨成了一个尖锐的锥子,最后被毫不在意地丢弃。
很多事情的因果不过言说,方游这段时间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眼神。
她无悲无喜,旁人甚至都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有人可怜她,也有人嘲讽她,也有人帮助她,也有人劝她一走了之,债款还不起不还的反正也大有人在,又有什么关系。
判决出来的那天方游在禄县的溪边站了很久。
她太需要清净了,也需要好好想一想。
傍晚小县城外的远山都朦胧的像画。
溪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走道上还有散步的人。
谁都不知道这个清瘦的女人思考着一个别人可能不常会思考的生死问题。
总有人说除了生死,其他都算不得什么。
可没有小事堆叠,又哪里会走到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