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爽快应允,徐智摩便伸手接过了那叠沉甸甸的稿纸。
李斯年也按捺不住好奇,凑了过去,紧挨着他一同认真阅读起来。
办公室内,霎时间仅剩下纸张轻轻翻动的细碎声响,以及偶尔从窗外飘进的汽车鸣笛声。
《毁灭》的确是一长诗,共计八个小节,近三百行的篇幅,厚厚的草稿堆叠起来竟有十几页之多。
而且显而易见,这是朱自清最新出炉的作品,上面还残留着修改的痕迹,显然是灵感迸后急于记录,连誊抄都未来得及。
“踯躅在半路里,
垂头丧气的,
是我,是我!
五光吧,
十色吧,
罗列在咫尺之间:
这好看的呀!
那好听的呀!
闻着的是浓浓的香,
尝着的是腻腻的味;
况手所触的,
身所依的,
都是滑泽的,
都是松软的!
靡靡然!
……”
《毁灭》这诗诗味醇厚,朱自清在行文中巧妙地运用了大量的对比、象征与比喻,将生活中的种种诱惑与压力,虚幻与哀愁,都通过生动的意象一一呈现。
每一行诗句,每一个词汇,都经得起反复咀嚼,耐人寻味。
在结构上,这诗更是采用了鲜明且突出的复沓与曼衍手法,使得整诗层次分明,节奏感强烈,读来仿佛能听见心灵的回响,让人不由自主地一唱三叹。
李斯年与徐智摩两人,一边细细品读,一边不时地低声交流着彼此的看法。
起初,他们或许还因这半年来在诗坛上赢得的“诗月双杰”
之名,对这诗抱有一丝不以为然,打算以编辑的眼光去挑剔一番。
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他们愈被诗中婉转缠绵的风格、沉郁深厚的意境,以及柔美而又略带凄怆的音调所震撼。
李斯年不禁回想起自己初次跟随舅舅王国桢诵读屈子的《离骚》时的情景,是的,此刻在他心中,《毁灭》这抒情长诗,似乎只有屈子的《离骚》方能与之相提并论。
两人足足读了大半个钟头,才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读完之后,他们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对这诗的由衷赞赏。
徐智摩激动地开口道:“时济兄,今日我们俩果然是来对了,真是不虚此行。若非如此,险些就要错过这样一篇佳作了。这诗若能刊登在《新月》的创刊号上,我们的杂志定能大放异彩!”
说完,他又转向朱自清,高度评价道:“佩弦兄,这诗实在是太棒了!无论是意境的营造还是语言的运用,在新诗领域,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我坚信,它一旦表,必定会引起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