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料到她可能摆不平卫临修这一关,连迷药都给她准备好了。
也不知是真为她考虑,还是想堵住她的嘴。
“……”
柳凝盯着那小小的纸包,末了叹了口气,“知道了。”
她接过,然后将素茵屏退下去,把之前约定的小纸条放在烛火边烧掉。
销毁完证据后,柳凝在桌边座下,打开小纸包看了一眼,里面装着浅浅一层粉末,白色,闻起来没什么特殊味道。
景溯为她准备了迷药,可此时她与卫临修已用过晚膳,也不好随意掺进茶水哄卫临修喝下——迷晕他倒容易,但等他第二日醒来,难保不会想起自己昨夜喝了杯茶就晕过去,进而心生怀疑。
除非加在酒里,一杯一杯哄他喝下。
柳凝垂眸微微思索了片刻,吩咐下人取一壶青梅酒来,然后从妆奁中取出一只缠枝纹镂空镯,套在手腕上。
这镯子内里有一部分设计成中空,最下方有一小孔,刚好可以把药粉填塞进去。
她差不多把东西准备好,下人也将酒送到,柳凝不假他人之手,自己端着托盘,去了房后的一处望月亭里。
听素茵说卫临修在此处。
柳凝悄悄走到亭边,帐纱被风吹得轻轻撩起,她看见卫临修正坐在亭子里,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十五,月亮又大又圆,生得十分圆满。
倒是个饮酒的好气氛,柳凝便噙起微笑,自然走到亭子里,在卫临修的边上坐下。
卫临修乍然看见她,似乎有些惊讶:“阿凝怎么来了?”
柳凝把玉盏从托盘上取下,在他和自己面前各放一只,拿起长嘴酒壶往两个杯子里添了酒液。
“我瞧近日夫君郁郁寡欢,像是有些心事。”
她柔声道,“也许久未与夫君把酒赏月,明天就要离开江州……今日月色正好,便陪夫君共饮。”
卫临修看着柳凝,月色落在眼里,神情一片温柔,但却也沾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也谈不上什么心事……”
他回应柳凝先前那句,“只是……只是这一路上公办繁忙,有些累而已。”
卫临修说完,唇角轻轻抿起,低头看到地面上落下的一片溶溶月光,心里叹了口气。
他确实是有心事的,但不知该如何开口。
从前在卫府里,柳凝只安安分分待在后院,极少与外男接触,他也没觉得什么。然而此行一路上随行男子不少,虽然他极力避免她抛头露面,但也被不少人瞧去了容貌。
卫临修自是知道柳凝容色极美,也未忽略别人看她时眼中闪现过的惊艳,这本就叫他心头发堵,到了江州柳府更甚——得时不时与柳重明相对,总让他有一种珍宝时刻被他人觊觎的不安。
是不安。
比起醋意,更多的是一种惶恐焦躁的心情,与其他男子相比,他羸弱多病,身带隐疾,怎么看也与她并不般配。
当年求娶时,他也怀着小心思,没有告诉柳凝他的隐疾……用一种卑劣的手段把她留在身边,原本还自我安慰身体会慢慢好起来,不算是欺骗。
可这么多年身体并没有好,连子嗣也无法留下,卫临修不知,柳凝有没有一刻曾经怨恨过自己。
他沉吟不语,想着乱糟糟的心事,忽然一杯酒递到了面前。
“这是柳府里特藏的青梅子酒,也算江州名产,不尝尝看?”
柳凝微笑着把酒盏递给他,酒里已下了药,而她自己手里不掺迷药的这杯,则自己慢慢地喝了下去。
她喝完,望着卫临修:“我瞧得出夫君心里有事,但既不愿说出来,那便喝酒吧……一醉解千愁,喝点酒,心里想必也能好受些。”
她还是这般善解人意,一如初见时那般。
卫临修怔怔然叹了口气,闷闷饮下杯中佳酿。他心绪不佳,也不似豪爽男儿一饮而尽,只是慢慢小口啜着,一杯酒磨叽好久才见了杯底。
喝完觉得有一丝丝晕意上头,不过并不明显,他只当是自己本就不胜酒力所致。
柳凝见他喝得极慢,瞧了瞧中天月色,指尖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