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历史事件有些在乱火中烧烬,有些被刻意地埋入黄土,只剩下这些头皆白的老者保留着清晰记忆。
这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几岁的高流,一直与他称兄道弟,是为不尊,是为大不敬,乱了不止一个辈分。
对此,闻丑有些不太高兴,但这种不高兴,很少表现出来。与其说是不高兴,倒不如说是害怕。他害怕高流一直这么叫他,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有过一场师徒之约。
这场约定,是从闻丑来到汉州开始的。
当时这个容貌惊人的老者因被师父骂了个狗血淋头,于是成天意兴索然,干什么都没劲,就连坐上赌桌也没兴致。
但是,当他看到高流的那一刻,仿佛春天来了,小草绿了,鸟儿的歌声很快地唤醒了他快要枯萎的心,一股收徒的意念像是春心荡漾的动物们渴望繁殖前的动作涌上心头。
奈何啊,那个时候的高流,根本感受不到春天的气息,成天愁眉苦脸,哪怕一个尊者站在他的面前百般献殷,他依旧是闷闷不乐,倒不是闻丑的容貌吓人,难以从命。
那时候,高流只是轻轻摇头,“在下已有师父。”
“可是他死了啊!”
闻丑不止一次提醒道。
“死了不代表没有。”
高流仍不答应。
“你不想成为象翥吗?”
闻丑拿着炼士们难以抗拒的诱惑引诱,“你拜我为师,三年之内,我必然助你登上象翥位!”
“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
“待我家小主长全灵骨,待东方氏重掌上阳郡。”
对于半仙居的遭遇,闻丑一清二楚。高流的这种气节使人钦佩,然而愈是钦佩,愈是让人喜欢。
因收徒的想法作祟,闻丑从这种气节中看到希望。这是气节,亦是软肋。只要抓住软肋,就能轻而易举地达成目的,——比如用一根羽毛轻轻拨弄对方的咯吱窝,一旦痒到难忍时,倒也只能从了。
某一日,闻丑瞅着高流的咯吱窝,信心满满地笑道,“要是老夫巧使东方弘的遗子长全灵骨,你拜我为师如何?”
那日,高流的反应很强烈,果然没能把持住,从此之后,二人之间便有了一个约定。
高流明白,闻丑贵为玄机城二代弟子,乃是尊者,二人的约定迟早要生效。但在没有生效之前,他很难对着闻丑叫一声师父,所以一开始出于尊敬,总唤对方“老前辈”
。
闻丑不喜欢听,曾经摆手道,“叫我老前辈多见外?不要那么见外!”
高流一听,笑道,“好嘛,那么晚辈叫你老丑如何?”
虽说闻丑不太乐意接受这个称呼,但也没有张口点道出来。高流确实不见外,也不管那么多,趁着二人的约定还没有生效之前,他叫对方一声“老丑”
,权当过一把瘾,不然时过境迁,便再无机会体验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