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之上红日渐落,天光一点点湮灭。暮色渐渐笼罩了整座荒城。
“公,公子,夫人,我们要不要趁着天未黑透,赶紧出了这奇怪的古城去吧”
裘二打着哆嗦,“这地方太邪门了,咱们不会在这里过夜吧”
安归打断了他,神色如常“就要在这里过夜。我倒是要看看,到底这里有什么东西,又能将我如何。”
天色黑透时,方泰和裘二已经寻了一处还未完全塌毁、尚有四面完整墙壁的房屋作暂时的容身之所,瞪着眼睛挤在一处瑟瑟抖。
城中果然有鬼火亮起。如此近距离之下,那些原本缥缈的鬼火变得更为清晰可辨。青色的跳动的火焰大多聚集在城西某处,在犹如鬼城、没有一丝灯火的废墟中格外显眼。
安归从那里收回目光,转身看了看燕檀,小公主吃完最后一块胡饼,拍掉手上的胡饼渣,自然地走到他身边“走吧,我和你一道去。”
鬼火聚集之处在城西,印象中楼兰城的贫民窟所在之地。才走到近前,就能看到其中有一座半塌的房中点起了灯。
四周是一片死寂和纯粹的黑暗,整座城中唯有这一盏灯亮了起来。那座房子微微倾斜,一小半埋在黄沙中,但竟挂上了招牌,开了大门,似乎是在迎客。
店中间或传来杯盘碰撞与交谈之声,竟显得有些热闹,与荒城的阴森冷寂格格不入。安归与燕檀对视了一眼,踏入店中。
这是一家饭铺。大堂内摆着几套老旧的木桌椅,伙计穿梭在各桌之间招呼上菜,柜台后坐着掌柜,掌柜身后的架子上是一列又一列酒缸。温暖昏黄的灯光充斥着这间饭铺,一切都仿若没有什么异常。
食客们似乎都未曾注意才踏进店内的两人,掌柜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有伙计上来热情地用楼兰语招呼两人。
“两位想用点什么”
安归和燕檀捡了一处远离其他食客的角落坐下,随意要了些茶水,便开始与伙计闲话。
安归问道“我从西方而来,从前曾听闻楼兰是西域上难得的繁华国度,不知为何如今所见只有一片废墟”
那伙计还未来得
及答话,一名坐得最近的壮汉转过头来“楼兰生这般大的变故,你竟从未听说过吗大约几百年前究竟是几百年前来着,我也记不清了有一位楼兰的小王子,为了和王兄夺取王位,引了匈奴人进城,而后城中便是一番恶战。匈奴人和楼兰人都未曾幸免,整座城几乎成了一座死城,死尸遍野,那番惨状,我便是如今也不敢忘记。”
燕檀心中一惊,转头去看安归的神情,只见他微微低了低头,神色晦暗不明。
又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接过话来“可不是,我还记得那时走到街巷上去,到处都是血和尸体,吓人得紧。即便过去了几百年,这黄沙之下也全是那时死人的白骨。即便是那小王子先遣了民众出城又有何用死尸腐烂之后,楼兰城中又兴起了一次瘟疫,连带着在那场恶战中幸存的人也几乎都死绝了。”
缩在角落独自饮酒的老头沙哑地开口道“这一切就是一场诅咒楼兰是被诅咒的国度。我记得那小王子年幼时,城中就曾兴起了一场瘟疫,死伤大半,如今变成这副模样更是他一手促成。他便是上天派来诅咒楼兰的啊我的孙儿,我的全家,都在瘟疫中被活活饿死了”
他声音颤抖,气得燕檀也直颤,拼命瞪着他,却觉那老头瘦得皮包骨头,一脸极不正常的浮肿,整个人却宛如在白骨上蒙了一张人皮,正用一只裹着皮的白骨手持着酒杯。
燕檀大骇,转头看那方才参与议论的浓妆艳抹的女子,她此时正与邻座食客调笑,但再多的胭脂也难掩一脸病容。
她攥紧茶杯定了定心神,去看那最先开口搭话的大汉,现他左胸肋下有着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几乎透过身体,但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她身旁的安归在众人关于楼兰城嘈嘈切切的议论声中沉默着,忽而握上了她的手。
“阿宴。”
他低声唤道。
燕檀连忙答“我在这里。”
安归眼尾通红,进入城门前那副成竹在胸的神态已不复存在,满眼茫然地看向她,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燕檀咬了咬牙,不去理会他,装作懵然无知的模样,继续问道
“敢问各位,是否在楼兰变做一座死城后,也依旧在此,不肯离去”
店中食客此起彼伏的感慨声响了起来“是啊,其他人都渐渐离开了,只有我们还顾念故国,迟迟不肯离去楼兰曾是多么繁华啊,宛如大漠之上的一颗明珠,我们的故乡走到如今这地步,都怪那个恶魔,他是诅咒”
燕檀心下了然,当即冷哼一声,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在桌木断裂和盆碗破碎的巨大声响中,拔出匕向最近的大汉飞身而去“那你们也该了此残生、去轮回才是”
而她话音未落,一把长刀便贯穿了她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那句话,你们担心的都不会生,,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