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得用帕捂住嘴,一时都不禁哽咽起来。
吴仰说及此,不禁也有些感触,继续道:“也就在那一年,老太君率领将士以破竹之势击退回狄与百厥,永安二年,彻底绞灭了两大部落,将士们建立功勋,皆知城门一箭乃是老太君的噩梦,因此对此三缄其口,永安六年,老太君归朝,这件事也被隐在平东战场,世人皆知曾祖母有二子,却不知……还有一爱女。”
吴仰说罢,看着一旁眉目间带着几分飒爽英气的萧棠,叹道:“可能是萧家五娘与我那小姑祖年龄相仿,眉目间又有些相似之处吧。”
萧棠站在原地,因提起前人长辈,便矮身行了恭礼。
吴仰见仆妇给老太君喂药,起身向江氏和萧棠行礼,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萧五娘,老太君如今记忆混乱,一会儿醒来恐就忘了此事,如今她年已年迈,经不起大喜大悲,还请……”
后面的话自然不好说完,只能看向萧五娘和太师夫人。
萧棠了然,抬手行礼:“今日惹起老太君旧年悲事,小女自是惶恐不安,郡公之言小女明白。”
吴仰点头,再三道谢。
待老太君吃完药,萧棠随着江氏出了正房,向后院宴厅走去。
江氏走在前面,还没从刚才文泽郡公所说的话中缓过劲儿来,她握着萧棠的手眼眸微红,叹道:“吴老太君乃是大昭豪杰,我等女子弗如!”
萧棠瞧着廊下悬挂着的红色灯笼,眼底清明。
少顷,凉风吹过,萧棠这才缓声道:“吴老太君至今对她那小女不能忘怀,那便说明这六十余年里,吴老太君日日夜夜都处于射杀亲女的自责之中。谁也无法知道,吴老太君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处于何种煎熬,心中又是否会愧悔。”
吴老太君为大义舍私情,让她心生敬服,但是举弓射骨肉,她却无法与之共情。
萧棠自认是个小家情怀的人,并没有什么高尚的情操和伟大的抱负。
她可以去同情别人,帮助别人,但都是建立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基础之上。
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像吴老太君那般的家国大义,做不到她那样大义灭亲。
在萧棠狭隘的认知里,所谓的芸芸众生,所谓的臣民百姓,不过是与自己没有太大关联的陌生人,若让她为了这些人舍弃与自己朝夕相伴的亲人甚至是自己的亲骨血,她做不到。
譬如当初,她可以为了救梁明赫不顾生死,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善良,而是因为梁明赫是自己的亲人,是长姐的爱子。
侄子尚且可以如此,遑论自己的亲骨肉。
她沉默地抬手抚开挡在面上的枝叶,上面细雪哗啦零落,转眼间便融入到了积雪融化的污水中。
江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闷声道:“所幸我们不必面临那般境地就是了。”
萧棠“嗯”
了一声。
刚走至廊下,萧棠看向身后,脚步骤然一滞。
她转头看了一圈,问道:“四姐姐呢?”
一旁的步名微愣,也跟着扫视了一圈,身后跟着十多个仆妇丫鬟,却没有看到萧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