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背對著人群,但也足以感受到對方是個何等風流俊秀的少年,如此氣度高華,與這破敗的建築格格不入。
姜月抓著綁著她手腕的繩子,眼淚啪嗒啪嗒的掉,用手腕抹了一把。
愛穿白色的,一定是個好人,何況他還會數數。
少年此刻在姜月眼裡,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金光,燦爛極了。
「一」
她覺得自己的運氣太好了,這一切太順利了,竟然這麼容易就找到了未婚夫,老天爺對她實在眷顧。
姜月在心裡拜了拜菩薩,還沒來得及在心裡讚嘆他的聲音也漂亮,人已經數完最後一個數,利落的、乾脆的、熟練的、暴力地踹開了對面店鋪那扇門。
粉塵四濺,眾人後退,只有姜月抱著頭蹲在原地,萬分驚恐。
一陣稀里嘩啦後,還是那道既漂亮又含糊的聲音:「老子聶照,滾出來還錢!梁萬三,別給臉不要,我的耐心有限。」
聽到他自報家門的那一瞬,姜月心裡有個東西砰一下碎了。
她的佳婿,她的良人,她的夫主,她的天,她的地,她唯一的依靠,連著她心裡拜過的那尊泥胎菩薩……碎了……一起碎了……
姜月這邊一口氣還沒喘上來,那邊梁萬三終於哭天喊地跑出來:「聶小爺,年景不好,真沒錢還了啊,求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他抱著聶照大腿,悄悄往他手裡塞了一塊銀子。
聶照輕笑,嘴裡叼著的那根草就跟著晃啊晃。
他把銀子輕柔地塞進梁萬三嘴裡,貼在小臂處的短劍在掌心轉了兩圈,毫不猶豫釘進他的手掌,梁萬三的慘叫劃破天際,令人膽寒。
聶照依舊笑眯眯的:「哦?沒錢了?還是看人家寡母的才不想還這個錢?賄賂我倒是很有錢嘛。
聽說您梁老闆很威風,昨晚還去了有來賭場?輸了一個玉扳指?是知道自己手要沒了所以才輸掉的嗎?梁老闆料事如神啊。」
梁萬三雙目圓瞪,一副不可思議他怎麼知道的表情。
痛,太痛了,慢半拍的疼痛喚回他的神智,對方的短劍已經拔出,鮮血飈濺出一條優美的弧度,落在塵土飛揚的地上,帶著一股刺鼻的腥甜,直鑽周圍人的天靈蓋。
短劍落在他的手腕上,馬上就要切下去,梁萬三連忙哆哆嗦嗦磕頭,嘴裡的銀子也不敢吐出來,應承:「還,還,晚上就還!。」
聶照反問:「真還?」
梁萬三瘋狂點頭:「真還,真還。」
聶照還問:「真的?」
梁萬三更瘋狂點頭:「真的真的,比黃金還真。」
聶照立刻收了短劍,用對方的衣服擦了擦,然後慢吞吞,和善地抬手勾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咬著嘴裡的狗尾巴草,黏黏糊糊說:「早說嘛老梁,別怕啦,還錢就好了,我嚇唬你的,不會對你做什麼,咱倆什麼交情是不是?」
梁萬三額頭冷汗津津,不敢動作,壯碩的身體縮得跟鵪鶉一樣。交情,見鬼了的交情,今天他們第一次見……
聶照正巧偏過頭,陽光落在他的臉上,也落在姜月眼裡。
他五官偏冷,精緻深邃,本該料峭如春寒,讓人望而驚嘆疏遠,卻生著張櫻粉色的唇,一雙弧度柔和的桃花眼,總噙著笑,一池的瀲灩便融化在其中了,可細看卻又能瞧見在那微微彎起的雙睫下,眼底依舊冷冽,整個人帶著無法言語的驚艷與殘忍。
姜月現在只知道,他是個混混,好可怕的混混,他催債,踹壞了別人的門,他不溫柔,不和藹,不講理,情緒反覆無常,前一刻笑嘻嘻的,後一刻要砍掉人的手,再下一刻又和人稱兄道弟……
聶照和自己所有預料過的形象截然相反,比夢碎更可怕的事情出現了。
她呆滯地看著地上的血,捂著嘴反胃,想不出自己未來的悲慘生活。
無論是和這樣的未婚夫在一起,還是和婆子在一起,都是一樣的,他們都會打人,都很兇,不高興還會砍掉她的手,她要怎麼應付他?討得他的歡心呢?
姜月的腦子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了,只能下意識默誦女德。
出嫁從夫,她沒有權利埋怨丈夫不好,如果丈夫不夠好,那就是做妻子的不賢惠,沒有規勸好他,她應該體貼包容丈夫,然後給他生兩個兒子,讓他變好……
但是,挨打真的好疼啊。
她覺得自己若是春日時候吊死在家裡,總好過一路艱辛,此刻還要面對這樣生不如死的未來。
聶照看著要走了,圍觀群眾66續續散去,姜月還抓著自己的破衣服不撒手,沒鼓起勇氣。
去
不去
去
不去
去……
丁婆子悄悄上前。這聶小郎君,當真兇殘,真糾纏起來,她說不定不是對手呢,還是別等著兩人相認,她直接把人拖走殺了算了。
姜月的嘴被丁婆子捂上了,她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斷掙扎著,卻怎麼也掙不開對方的桎梏。
「唉,那個,那個猴兒,你不說聶照是你未婚夫,人都走了你怎麼還不相認?」阿泗看熱鬧看得正起勁兒呢,本來想催債的戲落幕了,就該是尋夫了,結果他一扭頭,見姜月被人拖走了,遂連忙喊起來。
哦,至於聶照怎麼對梁萬三的?
灑灑水啦,逐城哪有什麼王法?討債而已,多溫柔的手法啊,還連哄帶嚇的,聶三今天心情看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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