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蔷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云宣肯定地点了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测:“没错,他是在命人杖毙向卉的那个贴身丫鬟时发现的,并且瞒了其他人,包括向桓。但也许从那时开始,他和他的哥哥向东灼便开始谋划如何利用这件事除掉穆铭了。”
向东英和向桓的争执是故意的,目的便是让穆铭误以为向桓因为沉迷美色而耽误了前程,他也在背后做了其他的事情,让穆铭终是对金不离起了杀心。
他们不愧相处了几十年,看似一解莽夫的向东英很清楚穆铭的软肋便是他的儿子向桓,所以他成功了。
穆铭动了手,并且很快便有暴露的嫌疑。
而保住向家的地位便也是在帮自己的儿子铺就锦绣前程,所以已经以身犯险的穆铭为了粉碎逸王一党放出的有关向家和向桓的流言蜚语,宁愿牺牲自己的一世英名,自尽而亡。
人只有死了,在生前留下的话才让人无法反驳,唯有相信。
“在他临死之前,我将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并向他表明而来自己的身份。”
云宣有些失望地道,“可纵然如此,他也不愿告诉我当年我父亲的死是否如师父所推测的那般,更不愿为做南罗旧案的证人,依然平静赴死了。”
苏蔷微微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么说,他也知道其中一二?”
“大抵是都知道的吧。”
云宣几不可察地微蹙了蹙眉,“他早就察觉到向家有除去他的意思,但却还是按着他们的意思知法犯法,因为他希望他们能留他的儿女一条性命。至于向卉的磨镜之好,他也是知道的,他之说以要如此大费周章地除掉金不离,一是因为她是睿王府的人,二是因为他觉得如果向卉误以为金不离其实也与男子纠缠不清而欺瞒了她,那她便会在伤心之下改掉喜欢女色的怪癖。”
苏蔷恍然大悟。
原来在这件案子里,最大的赢家便是穆铭了。
他是个心智无双的人,却愿意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掩下锋芒设局赴死,怎能说父爱不如山。
可正因他默默的一意孤行,即便在他死后,他的亲生骨肉都会怨恨他,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苏蔷知道,痛失这次机会,云宣定然十分失望,问道:“他拒绝了你的提议,难道不怕你告诉向桓和向卉真相吗?”
毕竟他最担心的是向桓的前途,倘若他和向家决裂,那他只怕以后会前途多舛。
“他不认为我会那么做,因为我没有证据,更重要的是,向桓是个人才,决不能送到逸王那一边。”
云宣感叹着,似乎在提及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或是可怕的人,“他能看得懂人心。”
第160章烟花迟暮(一)梅岭
后来,苏蔷才听云宣提起,其实在欧阳慕出事之后,他的父亲欧阳默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京城。他应该也是听说了此事可能与向家有关,所以几经周折后求助了逸王的人,而苏复便是在那时开始参与这件案子的。
虽然元歆逐渐因急功近利与自作主张在逸王洛长策面前失了信任,但苏复却显然比他更胜一筹,更不容易对付。自他到了轻衣司后,那里便风波不断,据说他总是独断专行,轻而易举地便能惹了众怒,与众人皆格格不入,即便对与自己同属逸王账下的肖子卿也不留有情面,所以在那里人缘极差,但奈何他似乎本事通天,行事虽然不合常理,但结果却让人寻不到一点错处,所以即便是云宣,也不得不对他戒备几分。
而且他果然毫不避讳地来明镜局来探望了她几次,只是她每次都不曾路面,所以也有数月都不曾见到他,但虽然没有人当面提及过此事,但她也知道宫里已经流传了有关他与她之间吗的流言,只是好在她处理得还算妥当,再加上有云宣在暗中相助,那些流言才不至于太过分。
莫说轻衣司,即便是整个大周宫城,那个冬日都不甚平静。
首先,是睿王大婚,朝野轰动,就连一向都对洛长念并不上心的皇上也亲自下旨来年减赋三分以普天同庆,而这桩婚事自然更坚定了向家拥护太子的立场,以至朝堂上的诸多势力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了变化,一时间暗潮涌动,让人应付不暇。
随后,前太子妃即将重回宫中的消息也在宫城不胫而走,据说是那些日子里,太子将皇帝交代的几件差事都办得十分妥帖,所以龙颜大悦,对他的婚事也不再那么苛刻了。
而在接近年关时,轻衣司查处了凉州城府尹趁着民间大旱而贪赃枉法一案,结果在抄那府尹的家时找到了他向肖家送金上千两的账本,虽然在回京途中,凉州府尹饮毒身亡,那些证据也被不知什么人用一把火焚烧殆尽,但逸王指使肖家在私下敛财的消息还是被传得满天飞,自然也上达天听了。
虽然并无凭据,皇帝也下旨杀了几个散播谣言的宫人,但他心中对他那个一向以大局为重的二儿子生了几分不满,毕竟借着百姓疾苦而中饱私囊的事太容易引起民怨。
后来,洛长策为自证清白,亡羊补牢地将家中金库中的大半都捐了出来,还以此为借口主动请了户部去逸王府稽核他的家产,虽然若是他真的有心私藏钱财,户部也不可能查出任何问题,但他如此高调行事,反而让有意想要借此机会弹劾他的人不好再轻易开口,所以也算是躲过了此劫。
在风云诡谲中,转眼间便到了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