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燕夜紫的脸色极为难看,由红转白,盯着程芳菱那道沉默的背影,目光沉沉。
母亲似乎还在继续打圆场:“阿胭是回了,可惜她身子不大好,一直待在斗春院中,不大出来走动。”
崔宝玑道:“不妨事,不过说说话罢了。”
卢氏见无论如何不能阻拦,只好放行,命身边徐显家的去斗春院传燕攸宁。
斗春院。
燕攸宁本来在侍弄花草,这两盆开在回廊底下的茉莉正是花季,白雨纷纷,清香幽沁。
徐显家的步到她身后通报,燕攸宁一听,回眸,只见月形的拱门外,崔宝玑与程芳菱已在等候,在她回眸之后,崔宝玑一扯程芳菱臂膀,将她拽了进来。
程芳菱身子娇弱,几乎不能禁风,被崔宝玑差点扯一个跟头,她跌跌撞撞的,趔趄跟在崔宝玑身后,默然地停在了燕攸宁面前。
看这二人打扮,应该是专程过来找自己打马球的,可惜卢氏应该不会希望自己和她们出去,及笄礼在即,在这当口,还是莫横生枝节为妙。
“阿胭见过清河郡主,宜芳县主。”
她乖觉行礼。
“得了,”
崔宝玑翻白眼,伸手催促徐显家的,以及一直侍候在燕攸宁身旁的云栽,“都下去,我们说会话,你们跟着说不开。”
徐显家的本来想替夫人和大娘子盯着,但也不敢忤逆清河郡主,抑郁不乐地回了“诺”
,带着云栽转身出拱门而去。
崔宝玑这才蹙眉看向燕攸宁,觉得她一身洁素,墨发松挽,脸色微浮苍白,病恹恹的,感到很没劲了,道:“真病了不成?上次不是挺威风么?”
连燕夜紫留下的那道烂局都能力挽狂澜,最后与她战成平手。而且崔宝玑心里一直有种感觉,燕攸宁在刻意让自己,如果不是那样,她极有可能会赢。这个念头令崔宝玑心里很不舒服,始终想找个机会,与燕攸宁再战三百回合。
燕攸宁轻咳三声:“唔,是真的病了。”
她记得这个清河郡主,人是挺威风的,其实坏心眼子不多,前世误嫁中山狼,没得好下场,也是令人唏嘘。反正十年生死浮沉,繁华长安也只能落得鸟尽弓藏,白茫茫大地真个干净的结局,其中多少红颜薄命,英雄一败涂地,燕攸宁光是自己听说的都已经数不清了。
“郡主,我想请你帮个忙。”
这个崔宝玑前世就喜欢打马球,嗜打马球如命,而且许胜不许败,输了就想翻盘。
崔宝玑不耐烦:“什么忙?”
燕攸宁朝她走近两步,附唇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
崔宝玑听完,冷冷嗤笑:“就这?”
“郡主答应了,阿胭即日就能药到病除。”
崔宝玑哼了一声:“这还不容易?别说是一套在长安的宅子,就算是十套,本郡主也能拿得出来,放心,到时候给你办得体体面面的!”
说完,她将程芳菱往前一推,将身子单薄的宜芳县主送到燕攸宁的跟前,傲慢地扬了扬下巴:“程芳菱说有话同你说,呵,自己胆小怕事不敢来,只敢借着我的光!你们聊去吧,本郡主回去准备地契了。”
风风火火的清河郡主说走就走,真片刻不耽搁。
她的身影出了拱门,斗春院中仅留下程芳菱与燕攸宁两人。程芳菱左右环视,见四下里无人,便偷偷从衣袖中摸到一张字条,展开,拿给燕攸宁看。
是之前还在马场的时候,燕攸宁偷偷令陈瑛塞给她的。
上面提醒,勿嫁贺退思。
程芳菱白嫩如云朵的脸颊低垂,浮出淡淡樱花鲜粉,“我本来也没有当作一回事,但是前天,我的父亲大人突然对我无心提了一句,我方知道,原来我真的有可能嫁给留侯世子。燕姊姊,我立刻就想到了你,你为什么跟我说,让我不嫁世子呢?”
燕攸宁的目光停在程芳菱满含羞怯和不安的美丽脸蛋上,一看就猜到,她是真的喜欢贺退思。
半晌,燕攸宁呼出口气,低声道:“世子有个表妹,两小无猜,表妹知书达理,算是世子自幼心仪的女孩子,两家也有意亲上加亲,可惜好景不长,这表妹在举家往南搬迁的途中,不幸遇上流寇,她只身一人下落不明,至今世子仍在遍地在寻她,世子所纳的通房,无不与那位表妹眉眼神似。此事不算是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