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酒楼后院一时似被封闭一般,没有一丝空气流动,气氛完全凝结起来。
裴真哪里敢发一刻呆,眼见着未英同韩烺眼神火光四射,赶忙上前,又不敢顶着韩烺的话亲自去端,只得招呼哑巧,“劳烦小哑!”
然而哑巧一脸为难的上了前去,静得诡异的韩烺与未英之间,突然爆出一声陶器蹦碎的响声,“砰——”
花盆应声碎裂。
碎裂的陶盆、凌乱的芍药、飞溅的泥土,哗啦啦叮铛铛全砸到了地上。
混乱之中,还有几声兴奋鸟叫——“啾!啾!”
回府时,裴真脸色沉得厉害,她既不同韩烺说话,也不去问未英伤了的手如何了。她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若不是在晃动的马车里仍旧能保持稳定的身影,韩烺还以为她睡着了去。
韩烺捏了捏自己的一双手,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那魏央小子内功不低,同他较劲虽然被震碎的花盆割伤了手,可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虎口至今发麻,只是皮肉丝毫未有损伤,落到他夫人眼里,免不得有欺负小孩子的嫌疑。
可那魏央又哪里是什么小孩子?!分明对他的夫人有男女间的情愫!
他想到此处便是生气。
他一个做人夫君的,对付一个对她夫人居心不良的小子,到头来还要看夫人脸色!
这怪谁?还不是怪他自己?!
他为什么没早些识得夫人,为什么没正经上门求娶,现在他以冲喜的名义将她娶进门,结亲前更表达了任凭她去留的意思,他还怎么名正言顺地把夫人留下,把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赶跑?
韩烺也生气,生自己的气,可他看着裴真闭了眼睛不说话,也不知道同她说什么好。
他是想不到自己也有看人眼色的一日。没办法,谁让他瞧上她,比她瞧上自己多了许多?!
这是两人成亲后第一次气氛冰冷,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回到四角胡同韩府,裴真回了正院,韩烺本来起意追去,可他心里也有气,心道自己何必上赶着作践自己,倒让夫人轻瞧,把心一横,吩咐了两句,转身去了无问轩。
未英的手割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哑巧替他包扎了,仍是不停地往外渗出血,又在蓝姑出找了些药粉来厚厚洒了,才止住。
蓝姑曾嘱咐,那药粉止血厉害,却也刺得人疼痛十倍,然未英却是一声不吭。
止了血,未英在房中静坐半晌,忽的起身去了裴真房里。
他本以为裴真不会见他,不想直接开了门窗请他进来。事已至此,瞒着韩烺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大方承认了魏央对夫人的感觉不同寻常。
未英铁青着脸到了裴真脸前,见着裴真神色压抑着不快,本有意好生问问她为何同老男人那般纠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呼哧呼哧地生气。
裴真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脸色不快隐去,只是喜怒难辨,她道:“未英,我打发你出府,你可有异议?”
出府?!
未英万万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这一句。
☆、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杀手
?未英陡然一惊,“为何?!”
裴真没回应,神色冷淡地看着他。未英心头犹如被人掐住,倔强地咬了牙,“赶我出府。莫不是阿真姐觉得我碍了你的事?碍了事你同那老男人的事?!”
裴真眉头一拧,他却犹嫌不够,恨恨道:“姐姐要留下来同他同他长长久久过日子了是么?!可是姐姐也不想想,咱们为何而来?!便是你想同他过日子,也不问问唐家人答不答应!更何况,那老男人只知道他的夫人姓唐,是恩人之女,若他晓得姐姐是何身份,恐怕杀你都来不及?!”
未英一腔怒火,像是冒着火泡的铁水,向裴真径直泼来。
若是起初她还有几分火气,埋怨未英自作主张,可听得到后边那两句,听到他一字一顿的“杀你都来不及”
,一身的铜筋铁骨忽得一散。
她攥着手静默了几息,才长出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你说的都对。”
未英一愣,见她脸上闪过落寞之情,心头刺痛,刚要开口,却见她先开了口,“可是未英,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我留你也无意义,你觉得韩烺还会放任你自由么?还如何由你查探他锦衣卫的书房?”
未英心头一滞。
他这一趟同几位同僚说好了,回头借机进入锦衣卫,由裴真引开韩烺,他悄悄潜入韩烺放置案卷的地方查探,若是漏了行踪,往外逃跑有众人接应。可是眼下他像是一根刺一般扎进了韩烺眼里,韩烺怎么会对他视而不见,更不要说查探了!
“可是”
未英额角青筋暴起,“那老男人疯癫狠厉,我怎么敢留你在这?!”
裴真笑着摆手,自嘲的意味更浓了,“你不用担心,明日我便行事。”
“明日?!”
未英大惊。
裴真确切点头,未英连道不行,“太急了,都还没做好准备,况且姐姐让我出府,谁来查探书房?!”
房中静了一息。
“早行事也算早有个了结。”
她说了话,嗓音竟有一丝嘶哑,裴真垂了眼帘,掩下眸中复杂神色,“你今日便出府,正好能同各位兄弟传递消息,明日我出门去,让哑巧联系你,安排夏西出门采买,到时候你扮为夏西模样随我进入锦衣卫,趁我留住韩烺时探查,若顺利,仍旧以夏西身份出府,若是不顺,裹住头脸闯出卫所,由外面的兄弟接应。”
未英闻言眉头紧蹙,来回思量半晌,点了头,“阿真姐说得对,早行事早了结,我今日便出府同兄弟们再说一回,只是阿真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