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师原本打定主意不给赵承钧好脸色看但是赵承钧没有追责,没有盘问,反而一开口就对她说“抱歉”
。唐师师略有些惊讶,连着冷脸也摆不起来:“王爷贵人多忙志向高远我哪当得起王爷赔罪。”
赵承钧微微叹气说:“无论如何是我对不住你。端午那日……那日实在仓促了些你还在睡觉,我无法等你醒来只能嘱咐刘吉代为照看。之后我封锁消息也是为了保护你,我只是没料到,你会怀孕。”
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是赵承钧的错,乘人之危本就不是君子所为而唐师师醒来时,赵承钧人都不见了。从她的角度看确实很像始乱终弃不负责任。
唐师师不由轻声一笑说道:“现在王爷回来了自然一切由着您解释。王爷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也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存在我都明白王爷不必特意解释的。对了,我要特意申明,避子汤我一滴不漏都喝了至于为什么会怀孕王爷该去问刘公公。”
“避子汤?”
赵承钧不由皱眉“什么避子汤?”
唐师师哼了一声,冷冰冰道:“王爷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您不想让那天的事暴露,我同样不想。只是不巧我怀孕了,害王爷英名受损,大计搁浅,还惹得王爷和娇妻生隙。”
赵承钧沉默良久,缓声问:“你觉得你那天喝的药,是避子汤?”
唐师师嗤道:“难道不是吗?”
赵承钧长久默然。他出征的时候,因为心疼唐师师,特意嘱咐刘吉给她熬驱寒的汤药。她竟然一直觉得那是避子汤。
更可怕的是,她毫无异议地喝下去了。这件事细想下去极为恐怖,赵承钧拒绝深思,强行打住,说:“那并不是避子汤,而是驱寒药。我从未想过避子汤,我确实不喜欢养孩子,但绝不至于做临阵脱逃等不负责任的事情。既然你们来了,那就是天意,上天注定我将有妻有子。”
赵承钧话里话外对孩子十分回护,刚才更是直接说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胎儿。唐师师的心情多少安定了些,她手指抚上小腹,忽然低落。
这个孩子是赵承钧的亲生骨肉,他当然会留下来。男人无论嘴上再怎么嫌麻烦,等真有了孩子,没一个会拒绝。唐师师也不担心赵承钧会苛待孩子,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于情于理,他都会善待这个孩子,即便这是个庶出血脉。
唐师师隔了很久,问:“我自然相信王爷是个有担当的人,这个孩子无论是儿是女,能投胎到王爷府上,都是他命好。那我呢?王爷是如何安抚王妃的,生下孩子后,我要怎么办?”
赵承钧无奈叹气,他刚刚暗示过,显然,唐师师完全没有听懂。
她甚至压根没有注意到。
赵承钧轻轻覆上唐师师的手,他的手掌比唐师师的大,此刻完全将她的手指覆盖,温暖又坚定地放在她的肚子上:“自然是好生调养身体,将这个孩子养大成人。”
唐师师露出嘲讽之色,说:“王妃不是个大度的人,恐怕容不得我。今日王爷也见了,奚姑娘和奚夫人都对这个孩子极其敌视。还没生下来就如此,等真的生下来,如果养在我身边,反而是害了他。”
“身为母亲,可不能偷懒耍滑,将教养子女的任务推脱到别人身上。”
赵承钧语气平淡,不紧不慢地说,“你是王妃,不养在你身边,养在谁身边?”
唐师师嘴唇动了动,本来想说什么,猛然反应过来赵承钧的意思,整个人完全怔住。赵承钧欣赏了一会她的窘态,唇边渐渐露出笑,悠悠道:“现在放心了?”
他知道她的犹豫、挣扎、害怕,也知道她的野心、自私、虚荣,他洞悉她所有的爱和恨,卑劣和勇敢,可悲和可怜,但依然控制不住爱她。
当初吸引他的,正是那个不服输不认命,敢第一个站出来说“我才学最好”
的女子。而让他动心的,也是那个在围场雨夜,对着冰冷的雨水和无边无际的杀机,敢问他“你有没有不甘心”
的女子。
他完全懂这个女子,却又忍不住被她吸引。男人看女人总是免不了套上诸如温柔贤惠、善良大方等美德,这些美德有些是真的,但更多是男人一厢情愿。而赵承钧决意要娶的,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剥离了一切美好乔饰,最真实,也最丑陋的唐师师。
他接受她的一切,心甘情愿成为她的俘虏,为她奉上她最喜爱的华服、珠宝、财富、权力。只要她留在他身边。
唐师师愣了好半晌,直到她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才敢确信不是在做梦。赵承钧竟然要娶她?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娶一个不聪明,不高贵,家族背景对他完全没有助益,甚至还会拖后腿的女人呢?
这样想着,唐师师脱口而出:“你不是要娶奚云初吗,为什么会换成我?”
“并不是替换。”
赵承钧声音不疾不徐,替她整理好耳边的碎头,“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你。”
“可是在南山山庄的时候,你明明对着奚云初说要娶妻……”
唐师师喃喃,对上赵承钧的目光,声音戛然而止。赵承钧手指上移,顺便弹了弹她的额头:“当时她在场,你就不在场吗?那么明显的话,你都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