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耀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阿亮抱着小悦坐在沙发上,唐耀那刻心里咯噔一下,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唤来保姆抱走小悦,唐耀问他来做什么。阿亮低着头,半晌才道:“唐耀,你会遭报应的。”
唐耀没接话,却在心里默默想着:遇到你就是最大的报应了。
阿亮又道:“小悦是我的孩子,你妹妹都告诉我了。”
唐耀面无表情,道:“他姓唐,跟你毫无关系。”
阿亮站起身来,道:“我争不过你,跟你有血缘的孩子我也不想养。”
“那你来干什么。”
阿亮一笑,道:“在你面前得装得嘴硬些,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你怎么那么自信都会猜对。”
说完这些,所有的谈话戛然而止,阿亮起身往门外走去,唐耀站在那里没有动,像被钉住了一样,房门打开,关上,便看不到阿亮了。
唐耀上楼,把小悦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小孩的身子很软,小手也很软,唐耀看着这个小孩,头一次觉得他有些可怜。
唐耀从不否认自己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他抱紧小悦,突然有几分庆幸,至少还有个孩子相伴。
陶桃跟她先生要开个慈善晚会,顾雨见缝插针地拿到了要给沈文初的请帖,陶桃早就看破了他的用心,笑眯眯又扔过两张,道:“难得你这么殷勤要亲自跑一趟,正巧还有华睿阳和唐耀的,一块儿送了。”
顾雨不情愿地接过来,陶桃姐送了他个飞吻,道:“勇士,上路吧。”
顾雨苦笑,不过还是满怀期待地上路,至少可以专程去见一见沈文初。
满怀希望的时候最容易扑空,顾雨过去的时候,沈文初不在家,华家只有管家在,管家收下请帖,看了看唐耀的那张,道:“唐先生家就在旁边,刚才看到车子开回来,应该在家。”
顾雨顺着管家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不远,既然来了干脆送过去吧。他跟管家告别,去了唐耀那里。
门铃按了好久,终于开门之后,顾雨发现开门的是个小孩,仔细瞧,是那天晚上见过的,顾雨摸摸小孩头发,问道:“大人在家吗?”
小孩点点头,顾雨走进去,发现偌大的房子里好像没有人气似的,小孩给他开门后也不讲别的话,跑到屋子里面去,顾雨觉得好奇,跟着小孩过去,发现他踩在一个小板凳上,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抱出一盒牛奶,抱着牛奶爬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将桌子上的一盒燕麦倒进小碗里,又把牛奶倒进去,用小勺和了和。
顾雨笑着问道:“你吃饭?”
小孩摇摇头,捧着小碗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上下来,开始踩着楼梯上二楼。
顾雨好奇地跟在小孩身后,看到小孩进了一间屋子,他跟着进去,发现床上躺着人,好像在昏睡,小孩把碗放在一旁,推了推那人的胳膊,细声细语唤道:“爸爸吃饭。”
顾雨看着这一幕,没来由地眼睛一酸,想起了些被遗忘的事情。
唐耀好像睡得很沉,小孩唤不醒他,顾雨看了看唐耀脸色并不好,探手去试了试唐耀额头,果然滚烫。
小孩突然滚下一个大泪珠,小声哭道:“死了吗?”
顾雨摸摸小孩,安慰道:“没事,叔叔在呢。”
不过好像真的有些严重,不像是平常的感冒发烧,倒像是昏倒了一样,唐家的保姆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顾雨干脆直接打了120。
等待的时候,顾雨又试了试唐耀的额头,都有些烫手了,只是当他想收回手的时候,唐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攥住了顾雨的手,仍不醒来。
他大概是梦到了什么人吧。
前面的故事结束了,而这个故事大概要开始了。
只能说有些缘分戛然而止,有些缘分细水长流。
番外·华少良(一)
华少良的人生轨迹总是与他自己原本的意愿相背而驰,他不过想要一个简单的生活,或者去大学里教书,或者开一个公益图书馆,再或者干脆在某个海滨城市开个僻静的小旅馆,安安静静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看看蓝天,读本好书,不用为衣食生计发愁,也没有繁杂的人际纷争扰心,远离勾心斗角,远离针锋相对。
而现实总是叫人无奈到无力,他过着自己最不想过的生活,成了自己最厌恶成为的那种人。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公司的前财务总监跪倒在华少良面前,半秃的中年男子痛哭流涕地祈求华少良的宽恕,糊了一脸鼻涕眼泪,还一个劲儿往华少良眼前凑,这种丑陋模样,只能徒增华少良心中的嫌恶。这个人本是公司的元老,但是却为了追求一己之利将公司机密出卖给了竞争对手,可惜华少良何等精细的人物,不过是给他设了个套,将他抓了个现行。前总监实打实地双膝跪地,就差给华少良磕头了,这时候如果真的让他磕,他估计真是会磕。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华少良谢着罪,将上有老母下有妻小之类的苦情牌都打出来了,可华少良自始至终神色淡然。他给了这个人足足五分钟的哭诉时间,已经是对待元老级别的总监最后的仁义,仁至义尽之后,华少良沉默着径直离开。
天气阴沉,华少良上车后轻轻将领带松了松,深呼吸后想起一会还要去参加金梅奖颁奖礼,,于是他又将领带正回原位,这身正装,有时候像是刀枪不入的盔甲,但更多时候像是令人窒息的枷锁。
车子发动的那刻,酝酿了一天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像是压抑的情绪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华少良觉得自己的心绪在雨滴砸落声中稍微释放,他摇下车窗,任凭随风飘入车内的雨滴洒落在身上,雨丝微凉,空气清新,他的呼吸好像终于畅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