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玥将袖子从她手里不动声色抽了回来,这是她最贵的一件衣裳,今日去给中宫皇后娘娘请安才舍得穿,若是被抓破了可是要心疼的。
谁料秀贵人又扑上来扯着她道:&1dquo;妹妹,你进宫之前答应了父亲什么,你可还记得么?”
绣玥盯着衣料拧起眉头,今夜不是她的好日子么?怎么弄得这样狼狈,还跑到延禧宫里来了?
&1dquo;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问了,又忍不住揶揄了一句道:&1dquo;莫不是侍寝的时候冲撞了皇上?你若得罪的是皇上,此刻来找我也是无用啊,还是想法子去求皇上要紧呢。”
秀贵人抓着她的衣袖,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哭着道:&1dquo;皇上,皇上他遇刺了!”
&1dquo;什么?”
绣玥和宝燕同时忍不住高呼一声,皇上,皇上会遇刺!这是开什么玩笑!
绣玥实在难以接受听到的这句话,她简直觉得有些荒唐,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1dquo;大清数百年的基业,皇上九五之尊在皇宫里面遇刺,这简直,简直,”她连说辞都找不到了,忙问:&1dquo;那皇上呢,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1dquo;皇上&he11ip;&he11ip;听说皇上一直被刺客劫持着,那刺客简直疯了,嚷嚷着要与圣上同归于尽啊!”秀贵人哭泣起来,&1dquo;好巧不巧,偏偏今夜是我侍寝!如今飞来横祸,那侍寝的旨意还在,我若今夜不去见驾,就是忤逆的大罪呀!皇上眼下是凶多吉少了,倘有不测,事后多半要把罪责株连到我身上来,这样大的罪过,只怕要善府株连九族啊!”
好啊,好啊,宝燕在心里想着,这皇帝真是不错,善府那一家子没个好东西,如今却要一同陪葬了。
绣玥却没再说话,脸色变得沉静起来。
她瞧了瞧地上哭的六神无主的秀贵人,别过脸道:&1dquo;那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我只不过是个末流的答应,善府都无能为力,谁又能奈何得了。”
&1dquo;不是,不是的,”秀贵人拉着她,&1dquo;好妹妹,侍寝的事情是阿玛极力托人在后宫运作的,皇上当时只听是钮祜禄善庆的女儿,便随口应允了安排钮祜禄氏两日后侍寝,今日还未来得及翻绿头牌,圣上他刚踏进神武门就——”
秀贵人的表情有些庆幸:&1dquo;这样一来,可侍寝的善庆的女儿钮祜禄氏,就并非我一个啊?”
听到这里,绣玥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宝燕这才明白了过来,她恨不得一巴掌扇死眼前个不要脸的贱人,上前抢白道:&1dquo;秀贵人的主意打得可真好!这明摆着是送死的差事!皇上今晚有个三长两短,侍寝的妃子必然难以逃脱干系,侍寝的当晚皇上驾崩,这样大的忌讳,哪个妃子都必然要赐自尽的,谁还能容我家小姐苟活?”
&1dquo;你这不是要小姐代你去死吗?”
性命攸关的时候,秀贵人顾不得平日里的温言软语,她紧紧盯着绣玥,试探道:&1dquo;妹妹,你是不肯吗?你记不记得阿玛当初为何安排你入宫?他就是让你在关键时刻保我万全,他也允诺护杨府的上下周全,这些你都忘了吗?”
&1dquo;好妹妹,你想想,你若是背信弃义,只怕今夜我死了,阿玛他断断不会放过杨府上下。你外祖父已经风烛残年,你额娘不过是个潦倒妇人,你那几个舅舅根本不成器!善府想要断了他们的活路,跟踩死只蚂蚁没两样!”
多少年了,这一刻才是钮祜禄秀瑶真正的面目,她的佛口蛇心她如何不晓得。上一次见的时候,还是六年前,在善府地牢。
绣玥知道她狠狠攥着自己的软肋,上一次,是用杨府逼迫她进宫,这一回,又强迫她献出自己的命!
秀贵人见绣玥始终一语不,便有些慌了,她从地上站起来,急道:&1dquo;妹妹,我不知你还犹豫些什么?当初阿玛让你进宫的时候,就已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是善府的嫡出女儿,你生来就是要给我铺路的!难不成你就能豁得出来,让你额娘和外祖父一家子来给我陪葬吗?”
&1dquo;小主,你别听她的,”宝燕眼看着情势不妙,秀贵人这几句话,几乎句句戳在了绣玥心上,&1dquo;小主,未必的,夫人她们未必就会有事儿&he11ip;&he11ip;她们或许有上天庇佑&he11ip;&he11ip;可小姐你今夜要走的这一遭,却是注定要丧命的!”
宝燕说到此时,连声音都不觉抖了,她自己浑然不知而已。
&1dquo;宝燕,”绣玥此时开口,看着她,无奈一笑。
她低下头,喃喃道,&1dquo;你知道,额娘和外祖父她们的年纪大了。”
&1dquo;本来我进了宫,天人两隔,这辈子就再也指望不上了。对她们来说,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1dquo;可是&he11ip;&he11ip;”宝燕极力想劝她,却现到头来,竟也无话可说。
秀贵人听了这两句话,便清楚明白得很了,她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变回了大家闺秀的得体举止。
绣玥瞧着她那张没有瑕疵的笑脸,她最终,还是被钮祜禄秀瑶算计得一败涂地。完完全全的输掉了所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些原都是不得不服的命,上次亏得帛尧,躲过了一次暗算,本以为是日子好转的先兆,却不曾想,终究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