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诸位就不必担心黑山贼了。
虽然山中还有一部分流寇正在某处屯扎,但是作为贼首的张牛角和褚燕都已经被她擒住,现在镣铐加身,而被他们带来的都是黑山贼之中最为精锐的部分,其他人实在不足为虑。
三人当即一惊。
这位乐平县侯这才来此地多久?
在这么个还不足以让她说动县民,形成本地武装力量的时间内,她就已经完成了这样的一出,或许该当称之为壮举的行为,着实是太过惊人了。
而在各地除却王师经行之处外,多少还有些遭到黄巾贼影响的当口,她若是将此事上报于中央,虽然县侯之上已经没有更高的列侯位置可以封赏,却必定会得到从洛阳而来的赏赐,以及来自那位当今天子的嘉奖。
但这三人刚打算因为这个消息再重视一些这位近邻,便看到她在随后的信中写到——
按照现在处置黄巾的方略,这些贼寇虽然不是第一时间就响应了张角的,但到底也形成了一支相当可观的势力,其实是应当参考先前广宗曲周那些个黄巾余党的处置方式来的。
要么给他们花钱赎死的机会,要么直接本着就近原则,直接送去五原郡服劳役。
但是乔琰思前想后觉得有一个更好的处置方式。
她专门提到了,此番黑山贼来袭之时,那贼首张牛角明明有机会杀掉看管仓库的小吏,却也只是将他给打晕了过去,还有些仁善之心。
——当然这事实上只是因为张牛角觉得这样也够让他稳定住局面了,哪里是什么潜在的仁慈。
此外便是在已经将贼寇尽数控制住的时候,在最终决定如何处置他们之前,乔琰安排他们先为修建乔玄的祭祀社庙出一份力,这些人也自知自己罪孽不小,竟然没有选择逃跑的。
——起义是为了吃饱饭活命,现在也能吃饱饭,他们还何必要做这种事情。
在经由乔琰一番美化的表述之下,黑山贼顿时成了本性不坏之人,只是逼不得已之下做了贼寇之事,着实还有劝导向善的余地。
这三位太守看着这信中数句,几乎可以脑补出,乔琰此时怀着的,到底是一种何等理想化的想法。
他们一边琢磨着,得想办法纠正一下这位有前途的晚辈一些没必要的想法,一边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琰念及,重罪不得轻罚,否则人人效仿,必成大患。
还好还好,还能救。
然既有向善之心,又非张角嫡系,遣派边防未免分寸失度。
要这么说也好像确实不是不能说通……
以在下浅见,不若令其以劳工赎罪,期年之内必为美谈。
琰自抵乐平之地一月,深觉周遭群山环绕,虽有丰饶物产,却也不免行动不便,不若令黑山贼开垦山中通道,行抵贵地,届时乐平与贵地之间往来畅通,贸易可成,必有双赢之局面。
“……”
如果能用语言来概括出这三位太守现在的表情,十之八九就是——
你不要过来啊!
乔琰这话中的想法乍一听还是挺好的。
这乐平周遭前后左右都是丘陵山地,右边还是太行山,通过丘陵之间的山道和太行八陉之中的井陉,才能与外界联通,此前晋阳王氏给她运送食粮都不太容易,若是能够利用现在手头的人力资源来将这些个山道稍微拓宽几分,让车马可以自由往来,岂不是个让两地共赢的办法?
而且让这些个黑山贼寇去当苦力,也不算是对他们轻拿轻放,足以对人起到警告的作用。
可这也只是表面上看来。
实际上呢?
在这些人的认知之中,贼寇就是贼寇,现在是因为乔琰技高一筹先将他们给擒获了,但若是给了他们在山中修建驰道的机会,若是他们趁机遁逃入山怎么办?
届时这些人重新流窜入山中,在已经被乐平给打败过的情况下,难保他们就不会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干脆绕着乐平走,选择去找常山、上党、太原其他各地的麻烦。
下一次还能不能这么顺利地在放出一个鱼饵之后就将人给钓上来,那就当真是个未知之数了。
要说他们以一郡太守的身份朝着朝廷上书,要求朝廷给乔琰施压,将黑山贼予以严惩,也未必不是一种可行之法,可偏偏……
一来乔琰年岁尚小,还有乔玄这个大汉忠良的祖父,她这种稍有些理想化的行为本心不坏,若是上奏,则难免有点上眼药的意思,说出去还是欺负一个孤女。
二来,在戏志才给出的方略指导下,乔琰在信中又加上了一句。
大致意思是,如若足下觉得,这些黑山贼曾为贼寇,只是让其从事境内苦役,有些轻拿轻放的意思,并不是按照律法办事,那么也可以先按照律法走一个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