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傅的长子在暗中投靠了镇安王,凭借这层关系,镇安王登基后,作为当世大儒,梁太傅的地位依然稳固。
可就在镇安王登基的那日,梁太傅自绝于家中,并留下一封血书。
书中言他愧对先皇的托付,陛下的过失,盖因他失职,没能尽辅佐之能……
新帝登基,所有人都唾弃暴君,梁太傅大可以跟着说一句孺子不可教也,可梁太傅没有如此做,他把暴君之过揽于己身,共担这份骂名,这份担当,岂可用一句迂腐来概括。
思绪回到现在,看着眼前正气凛然的老太傅,江存度缓缓开口道:“朕近日犯了头疾,太医院的院使劝朕要多休息,可朕想到太傅昔日的劝谏,不敢荒废朝政,终是勉力起身……”
说到这里,江存度轻叹一声,继续道:“奈何朕有恙在身,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迟了。”
江存度的意思很明显,朕已经在努力了,奈何有头疾拖累,所以才迟到的。
梁太傅瞪着眼睛,嘴巴张了又闭,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梁太傅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进退两难,继续劝陛下勤勉,那就是不顾圣体安康,劝陛下保重身体,又像是默认了迟到行为。
望着无言的梁太傅,江存度再次开口道:“日后,朕定会黾勉从事,勠力以赴。”
今日迟到了,明日他会继续努力,至于努力的方向就不一定了。
梁太傅只觉自己一把钢刀砍在了棉花上,软软被卸了力道,嘴巴翕动半天,最后只道:“陛下,政不可废,也应珍重自身……”
江存度眼底闪过笑意,开口道:“太傅说得是,朕晓得了。”
梁太傅重新站回朝臣队列,整个大殿再度陷入沉寂。
朝臣们各个神情专注,盯着自己手中的笏板,脑中却各有各的盘算。
有人从陛下的头疾,联想到昨日的鹦哥事件,觉得有些人要倒大霉了。
有人感叹梁太傅位高权重,在这般紧张的时刻站出来直言进谏,却还能全身而退。
还有人觉得眼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陛下心中一定怒火高涨,只等爆了。
就在众人各自盘算的时候,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事要奏。”
说话的人正是兵部尚书。
见到兵部尚书出列,百官忍不住惊讶,尤其是消息灵通的一些官员。
作为帝师,梁太傅有出头的资本,而兵部尚书虽然也是朝中重臣,但分量明显比不上梁太傅,更何况,兵部尚书和鹦哥事件还有脱不开的关系,此时站出来,不是往陛下的枪口上撞吗?
众臣心中无不疑惑,屏息等待接下来的展。
兵部尚书开口,底气十足:“陛下,镇安王奉旨镇守北疆,然北疆地远,消息传递多有不便,未免小人生事,扰乱军心,臣奏请陛下派监军前往北疆,用以协理军务,督查将帅,稳定军心!”
兵部尚书的话出口,朝堂之上出现了短暂的骚动。
兵部尚书牵扯鹦哥事件,此时这般针对镇安王,难道是想撇清关系吗?
可就算兵部尚书如此,恐怕也难以抵消陛下的怒火,毕竟那鹦哥之言,如果往重了说,可以等同谋逆。
朝臣们一边在心中定夺此事,一边竖着耳朵,等待陛下的反应,好印证自己的猜想。
天子高坐于御台之上,声音不疾不徐地传下来:“齐尚书所言有理。”
这短短一句,比兵部尚书刚刚那一段引起的骚动还大,百官忍不住交换眼色,互相传递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陛下居然认同了兵部尚书的话?
江存度不管百官作何感想,他接着道:“齐尚书可有人选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