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微没准自己继续揣测下去,心头反复提醒自己几遍,又不是真的见家长,只是陪裴澈见个朋友。
十一月,三人一起在泰和轩吃饭。裴澈这段时间忙得变本加厉,这顿饭的时间也是挤出来的,结束后又要连夜去纽约出差。
泰和轩离秋园路近,斯微没要他接。裴澈提前结束了会议从公司出来,坐在车上闭目思索了一会儿,叫邓宇先开去老宅。
裴秉之上车的时候显然很惊讶,哼一声道:“没想到啊,你在女人面前也挺能装。”
平时没见拿他当老子,现在倒晓得毕恭毕敬来接人。
裴澈眼都没睁,只出声道:“之前跟你交代过,不要乱说话。随便聊聊天就好。”
裴秉之咬咬牙,心中有气,却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裴澈。他这个儿子能力出众,城府深厚,短短两年成绩斐然,当得起老爷子毫不掩饰的偏心倚重。如今他稳坐高位,裴家上下已经没有人敢驳他的面子,就连这样不体面的婚事,也没人拂他心意。
他这做长辈的,还要受他安排,去给那小网红演一出随和慈爱。
裴秉之阴阳怪气道:“你是怕老爷子的阵仗吓到你那个小女朋友,让我先去打个底?”
裴澈没有回答。
裴秉之嗤声:“有什么用呢?真到你爷爷跟前,你指望他也照你心意说话?裴家什么地方你最清楚,要是真鬼迷心窍认定她,倒不如早点找人教她怎么当裴太太,那才是真的对她好,别到时候跟你妈……”
话没说完,裴澈一道眼刀飞来,裴秉之心头一颤,自觉地噤了声。
裴澈冷着脸,“做好答应我的事情,别的不用操心。”
裴秉之语塞,不敢再说这件事,却又咽不下这口气,沉默几秒,忽然饶有兴致地问他:“今晚飞纽约?”
裴澈没有理他。
裴秉之低声笑了,叹一声道:“唉,我还真想看你姐是什么表情。她辛辛苦苦大半年,自己孩子爹都得罪了,最后老爷子一句话,什么都是你的。她那个性,你这回去美国可小心点,坐车前多检查几遍。”
裴澈觑他一眼。
裴秉之耸耸肩,“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别天真,这种事裴家人做得出来。当年你爷爷怎么修剪自家兄弟的,你难道不知道?”
裴澈脸色很不好,但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移开眼神,看向窗外。
裴秉之似获胜般,拂了拂西裤褶皱,好整以暇道:“听我的吧,小心为上。毕竟是亲儿子,我也不舍得看你出事啊。”
良久,裴澈唇间泻出一丝冷笑。
到泰和轩的时候,向斯微已经在包间等着了。裴澈没有等裴秉之,先推门而入。
斯微原本还有些紧张,百无聊赖地坐了十几分钟,也就放松下来了。裴澈提前备好的红酒搁在一旁,她在微信上找孟杳聊天。
孟杳试图给她一些见家长的经验,斯微虽反复强调这不是见家长,但还是听了。结果话越说越歪,全是江家父母怎么向孟杳揭江何的短,斯微当段子看,乐得合不拢嘴。
裴澈推门,便看见她一袭改良款中式长裙,温婉披,人却抿嘴憋着笑。
他愣了一下,没有管身后裴秉之那一声轻蔑的笑,兀自走过去坐她身边,“什么事这么开心?”
斯微回神,才看见来了人,目光越过他看到一个风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忙起身冲裴秉之微微倾身,“伯父好。”
裴秉之在欧洲二十年,什么也没学会,唯独社交场上戴面具是炉火纯青。前一秒还在心里嗤裴澈装都装不像,要摆清白家世纯良人家的样子,哪有小辈比长辈先进门的?还有他找的这个姑娘,没教养没眼力,果然上不得台面。
下一秒就笑得春风和煦,“你好你好,坐呀,一家人没有那么客气的。”
来之前斯微反复提醒过自己,要克制对这位裴家独子的好奇心和探究欲,但这么打上照面,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一句,裴澈的好皮囊看来是遗传啊。
不夸张的说,连那些“叔圈”
演员都算上,裴秉之也是她见过最英俊的中年人了。
她扭头看裴澈一眼,抿唇笑了笑。’
落座后,也果如裴澈所说,裴秉之完全没有长辈“相看”
小辈的架子。他更像一个放养孩子的潇洒父亲,对裴澈只有大致的了解,没有细节处的关心,因此和她闲聊时,更多的倒是在好奇裴澈。
刚刚和孟杳聊天时斯微还在想,她应该看不到裴澈被自家长辈揭短的场景吧,毕竟裴澈一个教科书式的满分小孩,性格都平稳到了无的地步。
没想到裴秉之还真能说出一二来,他谈笑风生地提起自己有多意外于裴澈的恋爱,“他啊,从小就跟块石头一样,饿了困了都不晓得出声的。有一回他妈给他泡奶忘了兑温水,他居然就直接那么喝了!要不是保姆摸了把奶瓶现不对,真是喉咙都要烫穿了哦。”
斯微听得吓一跳,扭头看裴澈,小声问:“真的?”
裴澈说:“不记得了。”
“还能有假?”
裴秉之笑谈,“那事被家里保姆告诉给他爷爷,我可是被罚得很惨哟!”
斯微蹙了蹙眉,这种“童年黑历史”
和孟杳说的完全不一样,不好笑,只听得她瘆得慌。但见裴秉之似乎兴致盎然,她又不好沉默,只好客套地接话,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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