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此刻沉着可靠的模样,任谁也不会知晓,这样一个人今日曾因怀中的女子失去理智。
而后更是几近癫狂之态,对着沈夷白动用了私刑。
可裴时行知晓,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善人。
“狸狸?”
他宽厚温热的掌一下下落在怀中人柔嫩的脊背上,却又敏锐地察觉到她此刻的沉默。
“裴时行,今日自背后敲晕我的人,是沈夷白?”
“是。”
裴时行将人压在怀中,不欲令她窥见自己满眼的杀意震怒。
“他这些年打着避世云游的旗号,实则穿行于周朝之境,四处联络交通,行贩私屯兵之事。”
多么讽刺,看上去最超然离尘的世家郎君,背地里却做着最肮脏世俗的勾当。
元承晚的神智仍是有些怔楞。
她无力地靠在裴时行怀中,蹙眉想了一阵,终于自旧年的蛛丝马迹中知晓了沈夷白对她怀着一份怎样丑恶不可告人的觊觎之心。
想通的这一刹那,元承晚只觉遍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令她寒战一瞬。
“裴时行,”
她埋头在裴时行怀里,闷闷出声,“你亲亲我。”
她亟需裴时行干净温热的吻,来为她驱散今日噩梦一般的回忆。
以及此刻犹能感知的,那种被觊觎的黏腻视线。
“好。”
裴时行柔声回应,将她放回枕上,细致地掩上被褥:“我亲你,你快睡好不好?”
他若要温柔起来也最叫人沉溺。
可惜元承晚仍是不大争气,不过片刻便被他的吻窒红了脸,推开裴时行之时,眼角眉梢都含了漾漾春水。
小公主细细喘了一阵,在枕上默默仰望他英挺的眉,漆黑的睫,被灯火诱出潋滟的薄唇。
而后正正对上一双柔情无限的眼。
灯火颠倒,唯有她落入他眸中。
元承晚从不知晓,她的爱人生有这样一双深情的眉目。
心头万丈柔情,此刻俱化作清澈爱意,叫她忍不住抬指抚上裴时行的眉眼。
裴时行下意识颤了一瞬,而后便顺从地俯首阖眸,任她描绘。
“裴时行,”
元承晚缓缓收回手,而后决堤一般敞出她的千般心怀,“你当初逼迫我,我心头怒意如炽,而后又渐渐化作灰烬,归于无奈。”
“那时候,我一边清醒,一边却觉得无力。所以,我逼着自己喜欢上你。”
裴时行心头落寞痛意如钝刀剜肉。
可他的妻子平安无恙已是上苍垂怜,他再不敢对着她表露出半分情绪。
她那时还怀着孩子,终日挺着肚子为许多事奔波,他却因为自己的惶恐,一次次步步紧逼。
哪怕他们已然精血交融,哪怕他已然看着自己的罪恶一日日撑大她的肚腹,昭然宣示着自己对她的极致占有。
可那些见不得人的惶恐算什么呢,裴时行如今的心怀早已在同她的一次次交手中被摧折打磨。
只要她平安,只要她愿意要他,旁的一切,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