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挺好。”
俞女士说,“至少彼此信任嘛。”
他们最好是能够彼此信任。
简抑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
一顿早茶不尴不尬地喝下来,简抑达成了最初目的,也不好意思多抱怨,坐俞扬的车回家,安静了好一阵。
俞女士自带了司机,不用俞扬操心,告别时还特意提一句有空常聚。
不过看俞扬的样子,也不是像很想跟俞女士常聚的意思。
毕竟俞扬十五岁后才回俞家本家,早先据说是在粤西北的一小县城跟他父亲一块生活。
这是简抑了解的俞扬身世的全部,从俞扬自己口中说出。
彼时简抑在做艺考的表演练习,俞扬作为他的保镖尽职作陪。
简抑看到往届的考题里有一道即兴表演是:和父母一起出门。
简抑父母健在,但长那么大都没有跟父母一块出过门,问同时承担着给他“对戏”
之责的俞扬,俞扬正挂在椅子靠背上,懒洋洋地说:“我就跟我老豆出过门。”
于是犹如蜻蜓点水般,提了一嘴。
他们跳过了这一题,原因是考过的题目不会再考。
不过这是违背演员专业素养的,简抑想,还好那会儿他年纪小,且只是做表演练习,可以说没有生活经验,拒绝表演。
俞扬很早就陪着他了,自高一上学期的中段,那个于g市而言存在感稍强的秋天。
简抑记得他早早地穿起长袖的校服外套,试图抵御连日以来的降温,和遮挡手臂上的疤痕。
俞扬的从天而降很是时候,他正被小团体的头头用脚踩住被激素膨胀了不辨五官的胖脸,一下又一下地对着粗糙的水泥地面碾。
一定是狼狈且丑陋的,哪怕当时没有镜子,但简抑依旧能在无数个梦里,站在俞扬当时的位置,看到那在水泥地面扭曲的肥虫一般的自己。
英雄救美才能成为美谈,英雄救一只和自己同性别的肥虫,则是一幕讽刺的滑稽剧。
俞扬是无根基无靠山的英雄,自顾不暇,为何要来参演这一幕滑稽剧?
简抑冷静地思考了自身为数不多的价值,得出了英雄降临的根本原因。
但他不点破,不声张,伪装成心安理得的模样。
只是在俞扬被大哥的朋友泼了一身酒后,才稍稍露出他的一点点自私的恶意。
俞扬肯定是厌恶他的,因为他出现得也很是时候。
谁让你自导自演出这一幕滑稽剧呢?
我需要你来扮演这样的英雄么?
*
可俞扬还是陪伴了他很多年,从十五岁的仲秋,到三十岁的仲春。
*
“你还要去公司?”
简抑终于艰涩地开了口。
“是去我开的餐馆转转,”
俞扬专心地开车,似乎不在意他许久的沉默,“专门做猪脚饭的。”
“真接地气。”
简抑道,“下一步你就要开云吞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