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禾透着帷帽看清楚了,“五岁?”
“嗯,”
唐修点头,重复道,“五岁。”
魏禾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又瘦又矮,看上去顶多三四岁。但这话说出来怕伤了孩子的心,魏禾也就不说了。
洛阳达官显贵过得滋润,底下平民的世道却很艰难。为避税从邹县逃往到洛阳的农户,吃的自然不好,营养不够也就瘦弱了。
唐修年纪小、被外婆带着孤苦伶仃,能活着来到洛阳就已经算是个奇迹。
于是魏禾“嗯”
了一声,拍了拍小孩的背。
唐修似乎对自己的年纪有执念,掰着手指认真算,“外婆说我是在夏天出生的,现在也是夏天,所以,所以。。。。。。”
魏禾笑着接道:“所以这是你来到世间的第五个夏天。”
唐修眼睛亮起来,点着脑袋道:“对。”
又转头看向魏禾,“魏小姐,那今年是你来到人间的第几个夏天?”
他眼睛太过澄澈,蒙着一层亮晶晶的泪花,像一块洗净的碧玉。明明年纪轻轻就历经苦难,却难得地坚持着孩子的烂熳天真。
魏禾摸摸他的脑袋,道:“第十七个。”
走出魏府所在的妢安街,路上行人开始多起来,道路渐渐宽阔。
路边小贩支着摊子,做着日复一日的街坊生意,兴致算不上高,一眼看去似乎活着的盼头就只有营生。
戴着帷帽的女子抱着衣衫不整的男孩,这般的奇怪搭配引来一些注视,但日光迁移,人群压
过,一眨眼,谁也记不得谁了。
唐修怕人,窝在魏禾的怀里不敢动,眼睛却露出来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
魏禾瞧见,对他道:“这些我都买不起,只能带你去买糖葫芦。”
唐修急忙摇头,透过帷帽垂下的黑纱,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我不买,外婆说魏小姐比我们还要没钱,糖葫芦我也不要了。”
魏禾:“。。。。。。”
“你外婆还这样说?”
虽然说的倒也没错。
唐修点头,“嗯,还叫我不要和你玩。”
魏禾再度无言,心中兀自想了好一会,发现好像确是这么一回事。
小孩和一个罪犯混在一起,的确让家人胆寒。
沉默半晌,魏禾问:“那你还和我玩啊?”
孩童的世界里,和人的交往关系只有和谁玩不和谁玩。要和谁一起玩,就只看谁对他好。唐修嘴巴一抿,透出几分生硬的沉稳,“你救了我,那我可以和你玩一天——就只是一天,外婆不会发现的。
魏禾被这没头没脑的话给逗得笑了出来。
“那不行,我要去告诉你外婆。”
魏禾忍住笑,正色道。
她嘴上逗乐,唐修半大的脑袋却没转过来,显然当了真。
“哈?”
了一声,他开始在魏禾怀中挣扎起来,“不行不行,不许告诉我外婆。。。。。。放我下来。。。。。。”
魏禾也不拦他,任他撒泼。
抱着走了这么久,她也有些脱力,便走到街边把唐修放在石板上。
小孩脚尖一着
地,就像八头牛赶着似的往前跑,魏禾一提裤头把人拉回来,拍了拍屁股,呵责道:“街上人多,不许乱跑,走丢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