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的意思。”
张主簿说:“县里两个学堂的夫子我也认识一些,只是如今已经十一月多,官学十月就不再招学生,你只能先去另一家民学,叫觅山学府。”
“觅山学府的束脩费比官学贵一些,但里头的夫子并不比官学差,我这就去为你取拜帖和推荐信,愿你能早早入学。”
他说完就立刻去研磨亲手书写推荐信。
顾渊拿着推荐信和拜帖一刻不停直奔觅山学府而去。
按着规矩他先递上拜帖,然后和学院山长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后后这才稍微放心,紧接着便又直奔书局问了掌柜的买了科举需要的书籍卷册,花了一百多两银子,装了满满两大箱书。
家里的骡车忙着,顾渊把书箱暂存在店里,转身去了牲口市上不多时就牵回来一匹黑马。
马儿的脚程比骡子要快很多,不多时顾渊就回到了鲤桥村。
他抖落身上的霜寒气在炉火上烤暖双手,这才回到里屋,见苏谷还在睡,便拿起厚厚的书一页一页的背。
……
程叔是被小厮从后门悄悄背回到苏家院子里的,打他的人手底下没省力气,几个巴掌挨下来头晕眼花不说,牙齿也疼的要死,小厮眼见着他出了村子没多久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小厮本想把他送到医馆里先去看看,可又一想他自己也没带多少银子,到时候人家看了病不让他走怎麽办,何况他身上也疼着,不如先回家去。
私心里小厮也想程叔顶着这副样子出现在主人家面前……
刚进了门守卫的仆从就被两个人吓了一大跳,程叔虽然昏迷着,可那露出来的半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和红肿的脸蛋依旧明显,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仆从连忙把事情报告给了苏夫人院子外面守着的粗使婆子,小半刻的时间苏夫人院子里就走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人一边抓着程叔的胳膊就提了进去。
同时还不忘使脸色让小厮也跟上。
事情果然如小厮预料的那般,苏夫人听他添油加醋的讲了一番经过后十分生气,连手里上好的细瓷茶杯都摔了两个。后来在听到苏谷的那一番不敬之语时更是气得掀翻了整个茶盘。
小厮也乖觉,他自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怕苏夫人怪自己没用,便模糊了顾渊打人的细节,只粗略的说了一说。告状的同时还不忘撩起衣袖给把自己手臂上的伤处显露出来,真怕别人看不到他也受了伤。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虽然察觉到他的心思却也没人说什麽,只当是程管家年龄大了,身体比不上小年轻的健壮,这才被打昏过去。
于是小厮的责任被推得一干二净,苏夫人还安慰了他一句。小厮这下放了心,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碎瓷片,听一衆婆子丫鬟们安抚苏夫人的情绪。
瓷片细腻如玉,入眼莹白。
好好一个价值几十两的茶具就这麽没了,小厮心里头有些可惜。
一番发洩过后苏夫人很快又强自冷静下来吩咐身边的婆子:“去把程管家安顿好,再让人去回春堂请大夫来好好医治,需要什麽药材库里有的就先调过去,莫要落下了病根。”
那两个健壮的婆子就又提着程管家出去了。
苏夫人这才转头问那小厮:“双福是吧?”
小厮连连应是。
“我记得你是老爷院子里的,今天怎麽跟着程管家一同出去了。”
双福喏喏的答:“小人的爹和程叔有几分交情,程叔偶尔会到小人家吃饭。今日小人休沐,程叔便让小人跟着去赶马,顺道认一认路万一以后有什麽差事也好跑腿。”
他的回答天衣无缝,苏夫人原本也没想着问这个:“那你觉得谷少爷能不能回来?”
双福闻言惊讶的擡了擡头又低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小人是奴,不敢妄议主子的事…”
苏夫人声音听不出喜怒:“没事,你直说便是,我不罚你。”
双福哆嗦着,使劲咽了咽口水才小心翼翼的看着苏夫人的面色说:“谷少爷既然已经成亲,那便不是苏家的人了,带回来也是祸害,不如,不如任由他去。”
苏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双福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哆嗦。
苏夫人见他半天都不说话,也等得不耐烦了,便挥挥手让他下去。
双福如获大赦,麻利的磕了个头后佝偻着腰一直退到门槛处才转身走出了屋子,他略松了口气,擡步一瘸一拐的往院子外面走。
他刚走出院门没多远就见苏夫人身边得力的丫鬟喊他,那丫鬟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瓷罐,面上带着笑:“这是夫人赏给你的伤药,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你拿着涂一涂伤处,要是还不见好,也让那回春堂的大夫给你瞧瞧。”
双福弯着腰连忙道谢,丫鬟又笑盈盈的走了。
等人走远双福才敢直起身子,见四处无人才小声嘀咕道:“不就是一个早就赶出了门的哥儿麽,哪里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
他的步子走得快,路过院子里的假山时见周围没有人还便解了手腕上的腕带把药涂抹在手腕上,那里已经红肿一片。
重新绑好腕带,他感觉到了伤口处的冰凉,于是悄悄夸了句‘好药’。
又说:“也是谷少爷命好,脸上那麽大的疤痕,不知怎的说没就没了。”
他也疲累,一瘸一拐的回了住处。
他离开后,假山静悄悄的。
直到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假山的另一头池塘边上,柔姨娘的身形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她手里头拿着两片荷叶,面上没什麽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