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又下起了小雨,雨丝细细浅浅,打湿了地面。
夜晚的雨清浅渺茫,站在这样的烟雨中,面容就会被蒙上轻纱,看不透彻。
有人把悲伤掩盖在了这场烟雨之中。
雨丝打在黑色伞面上的声音滴滴哒哒,一双素白的手握着黑色的伞柄,伞面下是一张平静如水的绝色面庞。
“你来做什么?”
高一鹤自山顶俯视山脚,山脚下的灯火连成一片,在夜幕里成了落在地上的星辰。
怨鬼此时的怨恨消解,恢复了一些神智,在清醒的那一刹那,她最先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来找高一鹤。
这个应该和鬼怪不共戴天的道士。
她青白的脸颊没有恐惧,眼神很平淡:“跟你说说我的故事。”
她在生前没有人在乎她,死后居然也只有几个警察去为她可惜,她的一生可真是轻而易举地被放下。
没人在乎,可她不甘心。
总要留下一点痕迹的,无论对方是谁,怨鬼不想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
除了自己的死引了一点轰动,她糟糕到没人投去一星半点的眼光。
“你不用说。”
道士通透淡然的眼看向怨鬼,“我能看到。”
他可以看到任何一个的悲伤遗憾,绝望痛苦,看了千百年,无论是什么都看习惯了。
人各有各的不幸,鬼魂尤是。
怨鬼没有说话,她沉默地把眼光投向山脚下的城。
一生二十六年,多大的痛苦都淹没在这座城里,最后因为一双手断送了人生。
化为怨鬼本该报仇,可仇人身上有高人的护身符,神志不清的她居然因为对功德的贪欲下意识附身在了林栋之身上。
怨鬼摸了摸自己被掐断的脖子,对高一鹤道:“谢谢。”
谢谢你,让我不至于在无意识间带走一条人命。
那天道士突然出现在林栋之面前,并不是真的为对方解决难题,只是在不动声色之间给他身上加了一层屏障。
高一鹤淡淡道:“不用谢,你伤不了他。”
气运之子真这么容易死,那就不叫气运之子了,不然怀有大功德的人早就找石头撞死,死得干净了事,省得被各路鬼怪觊觎。
在他们出生那一天,天道就会降下庇佑,然后一生顺遂,福禄高寿。
他给一道屏障,其实本意也只是留个底牌。
夜幕里烟丝下落,渺渺兮兮地落到怨鬼身上,又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听到自己说:“我能入轮回吗?”
“不能。”
高一鹤抬眼看去,眼底带着漠然,“厉鬼不入轮回。”
他手上也有一些不是厉鬼的鬼怪,可身上杀孽也重,如果进了地府,怕是就要魂飞魄散了。
“他呢?”